心里清楚,自己看着像是没事人儿,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惨变和折磨之后,哪里会真的没事?纵使身体能够一点点养好,心理上的阴影,只怕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自己仍然是一个疯子。
心早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不知道怎么去爱,也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爱,仿佛那几年的黑暗日子,已经耗尽自己爱的能力,没有信任,没有安全感,只剩下无尽无尽的厌恶和憎恨!对赵煜的恨,是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宇文极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慕容沅对他的配合感到不舒服,然后更加讨厌的人是自己,别人对自己好,如果不冷心冷情去拒绝,就会无端感到烦躁。起身朝外面喊了一句,“停!”然后下了马车,指了一个侍卫,“下来。”翻身上马,扬鞭一抽,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清风掠过,吸进肺里,总算感觉舒服一些。
众人大惊失色喊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自己骑马跑了。”
侍卫们赶忙上前追,宇文极也跳下车上马,紧跟不舍追了上去,看着前方那个海棠红的利落箭袖身影,脑海里浮起姬暮年的另外一番话,“皇上记得要留心,皇贵妃娘娘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她平时越镇定,就越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做出意外之举。”
宇文极既紧张担心,又隐隐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情绪不稳定,等她稳定了,是不是就会好一些?那时候就会正视自己?但愿吧。
不过眼下首要的任务是追上人,好在身下的马儿是千里挑一的,膘肥体壮、十分矫健,很快就拉近了距离。怕她在气头上讨厌人粘着,所以没跟太紧,只保持速度一直跟在后面,等她把气撒出来。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跑得有些远了。
进入了密林间,周围全是横七竖八的树枝,不时掠过,宇文极担心划着她,不由在身后喊道:“快停下来,要跑出去外面空旷草地上跑。”喊了两遍没用,忍不住有点动气了,“划伤自己就痛快了?”双腿夹紧马腹,上前伸手将她用力一抓,火气上来,想要把她抓到自己的马上。
可惜慕容沅并不是那种闺阁弱质,她习武的,还经历过许多实战,纵使对宇文极没有太大防范,但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击,当即就拔剑砍了过去。要说以宇文极的身手自然是能躲开的,----可偏生一个以为他会躲开,一个以为她不会真砍,皇贵妃砍伤皇上的“血案”就这么发生了。
虽然不是重伤,也足以让两个人都呆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躲开?”慕容沅恼道:“再说我跑的好好的,你抓什么?还好我久不用剑,手法生疏,不然废了你一条胳膊,看你怎么办?”她嘴里念叨不休,心里却是着急,一面说,一面扯了布条给他包扎。
宇文极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沉声道:“不许再这样赌气了。”
慕容沅抿了嘴,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粉,给他洒上,血水已经染红了布条,不由再缠了几圈儿。折腾完了,觉得累,----现在自己和他的矛盾是,他做出他认为的巨大让步,不管自己是温柔体贴,还是任性妄为,总之做他的女人就可以了。
而自己,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鸟笼子一般的皇宫。
“阿沅,你听我说。”宇文极还在不停努力,开解道:“你吃了很多苦,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要活在过去,你睁眼看看现在的我,看看你面前的我,好吗?你要我要给你一点时间,我给了,但你也要信守话语,而不是……,哄我。”
慕容心里沅觉得难过,其实自己想什么,有什么打算,他就算不知道不清楚,也是感觉的出来的,却还是固执的在等待。
“你不用这样。”她缓缓别开脸,不想看到他那双执着的眼睛,“你从赵煜手中把我救出来,还断了一指,就算欺骗我办了一些事,恩情也是抵得过的,况且名分上当时我已经嫁给了你,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罪过。”
“本来……,我应该生你的气,讨厌你,然后你再哄一哄我,天长日久我的气总会消的,两个人也就和好了。可是我现在觉得很累,很厌烦,讨厌之前所有认识的人,不想去爱,也不想恨,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了。”
“阿兰若。”慕容沅轻轻摇头,苦涩道:“我觉得自己已经被赵煜毁了,满心都是仇恨,满心都是杀戮和黑暗,不管是谁走进来都会跌进泥泞里面,你不要管我了。”勾起嘴角一笑,“你看……,你这个人除了脾气坏一点儿,其实都挺好的,应该找一个心理健全的好姑娘。”
为什么心里尽是难过?还隐隐作痛。
可是即便难过,也还是不想改变之前的心意,----毁了赵煜,让他交还父皇的大燕江山社稷,然后……,给这一生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