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台上,屈原听到田离的询问,笑了笑,然后拱手道:“田子刚才的辩论的确精彩,可是对于田子的言论,在下只认同田子所说的义战则胜,不义则败的道理。”
说到这,屈原看着台下的众人笑道:“想来对于这各大学派普遍认可的真理,在场的诸子也没有人会否认的。”
众人闻言顿时轰然一笑,毕竟大家都是要脸的,怎么可能会承认不义的战争会取得胜利呢!
只是大部分没有察觉的是,就在他们的笑态中,他们对楚人屈原的敌意已经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不过,虽然台下的人没有察觉,但是台上正与屈原辩论的田离却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种变化。
本来,因为这是一场齐楚双方的辩论,周围的齐人天然的就站在他这边,再加上楚国不久前才打败了齐国,齐人对楚人多有敌视。
这两点因素叠加在一起,屈原还没有上台,便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向他。
就田离所见,屈原上台之际,虽然面色轻松,但他绷紧的手指以及凝重的眼神,无不显示出他正受到周围环境的强大压迫。
可是现在,屈原三言两语间就打消了周围的齐人对他的敌意,瞬间就有将齐楚双方的辩论变成他田离与屈原两人辩论的趋势。
这是一个劲敌!
田离心中一凛,立即抛掉对屈原的轻视,同时也没有给屈原更多机会以彻底打消齐人对他的敌意。
于是,田离当即开口道:“既然屈子只认同义战则胜的道理,而不认同在下关于五国攻打淮北不义的论断,那么想来屈原一定是认为我五国攻打淮北以解救越国也是合乎道义的了。
可是,五国攻打淮北既是合乎道义伸张正义禁乱除暴的仁义之举,但五国却被楚国所败,这不就是残暴的战胜了仁义,不义的战胜了正义的,这不就是与先生之前的话相违背吗?
莫非在楚国那边,楚人都以为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义的,对自己不利的就是不义的吗?”
屈原一听田离想要将他带偏,而且还有制造齐人乃至天下人对楚国的敌视,并楚人扫到道义的最低点的架势,于是立即打断道:
“先生此言差矣,在下之所以只认同先生义战则胜的道理,那时因为先生只有这个论断是对的,而其他的论断全都强词夺理的。”
屈原的话音还未落下,才下台不久的滕更一听屈原也认为田离刚刚与他辩论的话是在强词夺理,瞬间精神一振,然后大喜的向屈原拱手道:“屈子也认为田离刚才的话是在强词夺理吗?”
屈原一听滕更在台下出言,立即点头道:“当然。”
说着,屈原不等田离开口便解释道:“这就好比是两人打架,只要是正义的,无论打左脸还是打右脸,那都是正义的。总不可能打架时打左脸是正义的,而打右脸就是不义的吧。
要是这都不是歪理邪说强词夺理,那么什么话才算强词夺理呢?”
滕更一听屈原的意思与他相近,当即笑着点头道:“屈原所言甚是,若是这都不算强词夺理,那就没有什么话算强词夺理。”
滕更话音一落,周围一些非墨家学派的人,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此时,田离见自己营造的齐楚敌对的气氛被滕更瓦解的干干净净,心中一怒,先是不满的看了一眼胳膊肘向外拐的滕更,然后又赶紧向屈原质询道:
“既然先生认为在下的话是在强词夺理,那么先生一定是认为五国舍己为人,千里迢迢的解救越国是不义的了,难道在楚人的眼中,存亡续断,延续他国近两千年的国祚是不义的。而楚国不顾天下悠悠众口,在天下人的反对浪潮之中,乘盟友不备,悍然对自己的盟友发动偷袭,然后一举将盟友吞并的行为是正义的了。”
田离此言一出,立即再次激起了齐人对屈原的敌意,楚国灭越的事情可是已经尘埃落,屈原此时为楚国边界,这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与他们心中的正义为敌。
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紧张的看向屈原,甚至连对屈原颇有好感的滕更也不例外。
楚国偷袭盟友越国的事情,可是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十几年了,基本上楚国卑鄙无耻的名声已经尘埃落定。
此时屈原公然为楚国辩解,一个不好,屈原的名气便臭了。
台上,屈原见众人全都看过来,甚至不少满脸正义的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充斥的敌意,以致连空气都有一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