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千弩齐发,给雒城守军造成的伤亡比起刚才投石机的攻击,明显要大了许多,但是,这种弩箭明显要比巨石好对付得多,守军士兵们纷纷握起盾牌,一些弓箭手已经朝着城下的黑暗中盲目射起了乱箭,
荆州军的踏张弩一共只造了三千具,现在就排列在雒城下面,却在守军的弓箭射程之外,城上射下的乱箭根本造不成什么损伤,但是踏张弩的
魏延看了看不远处的雒城,紧张地问道:“黄将军,我你真的要下令冲锋吗,主公的命令可是让我们佯攻啊,”
黄忠也抬头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说道:“魏延,你就不想建功立业吗,雒城过去,再无险要可守,成都唾手可得,不错,主公交代我们的是佯攻,但主公也说了,这次佯攻要做得非常逼真,不能让敌人看出一丝破绽,你说最逼真的佯攻是什么样子,那当然就是真正的进攻了,擂鼓、吹号、进兵,”
第212章基业
随着“咚咚咚”的战鼓声响起,排在前面的踏张弩阵又发起了第二波攻击,接着,号角齐鸣,无数火把一齐点燃,雒城下面顿时亮如白昼,数千名士兵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下,
这是真正的攻坚战,雒城建于两山之间,正面的城墙不过半里长,有再多的兵力也不可能施展开來,荆州士兵对这样的攻城战早已训练过不知道多少遍,他们麻利地冲到城下,飞快地将云梯搭上城头,这些云梯的一头都设有类似虎爪一样的弯钩,可以轻易地抓附在城头上,避免被人轻松地推翻,士兵们嘴里咬着钢刀,顺着云梯攀援而上,除了远处的踏张弩,城下也有不少弓箭手正拿着复合弓射向城头,为攻城的士兵们做着掩护,
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城头上的士兵也毫不含糊,仗着地利,不停地扔下石块、滚木,泼洒滚烫的金汁,还有人拚命砍断云梯顶端的弯钩,将云梯推下城去,
不断有荆州军的士兵在云梯上被砸中,连喊叫都來不及发出,便栽了下去,还有的士兵被金汁浇中,惨叫着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有的士兵从云梯上摔下,爬起來,咬咬牙,捡起钢刀,又冲了上去,城头上,也不断有守军被射中,嚎叫着翻下城去,
这便是刘欣最讨厌的攻坚战,如果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一定会下令鸣金收兵,但是在现场指挥的黄忠、魏延比起他來,都要冷血得多,两个人只是漠然地看着面前的战场,丝毫不为所动,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双方都是死伤惨重,甚至有几次,荆州军士兵已经冲上了城头,但是终因后援不继,寡不敌众,又被守军反扑了下來,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曙光,黄忠一扬手,冷冷地说道:“鸣金收兵,”
前方的荆州军士兵潮水般地退了下來,阵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阵亡将士的尸体,不过,所有的伤兵,无论是荆州军还是雒城守军,在撤退的时候都被士兵们带了出來,就在荆州军撤下去的时候,城上的守军还沒來得及欢呼,“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传來,雨点般的石块又一次砸落在雒城上下,
严颜忧心忡忡地看着城下,经历了荆州军一夜的进攻,城上的守军竟然超过了三千人的伤亡,对于雒城这样险要的关卡,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严颜叹了口气,唤过一旁的心腹军士,立即吩咐派出流星快马往成都告急,
刘欣知道,再过三天,牂柯郡境内的徐晃、张飞就要开始行动了,他们将悄无声息地一路北上,直至拿下成都,雒城的战报在当天下午就摆在了刘欣面前,一夜伤亡三千多人,让他感到阵阵心痛,这里面有一半人都已经再也回不了家,剩下的人里有许多还将终身残疾,战斗继续下去,还会有许多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刘欣已经隐隐感觉到,黄忠、魏延这不是在佯攻,而是强攻,但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许他们有他们的难处,何况雒城守将严颜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不这样,又怎么能让他相信,雒城就是荆州军的主攻方向呢,
就在刘欣为了荆州军的惨重伤亡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孙策突然來访,
不管孙策领不领情,至少刘欣认为自己对孙家是有恩的,沒有刘欣,他们一家老小已经落入了严白虎之手,后果自然不堪设想,而且程普、黄盖等人也极有可能前往豫章自投罗网,但是,刘欣也沒奢求孙策一家会做出什么报答,毕竟他们现在可是说一无所有了,就连一日三餐都是靠刘欣的接济,在刘欣记忆中,他们唯一拿得出手的,应该只有传国玉玺,但是,凭着幻影一路上的试探和刘欣偷王之王的眼力,他可以肯定,传国玉玺已经不在孙家人的手中了,
但是,孙策一家被救到襄阳也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孙策还从來沒有道过一声谢,更沒有主动登门拜访过刘欣,所以,他这次突兀前來,倒让刘欣十分意外,
陪同孙策一同前來的是朱治,这个人刘欣还是有点印象的,好像历史上劝孙策将传国玉玺交给袁术向他借兵的就是此人,他今天和孙策一同前來,难道也是想向自己借兵,
刘欣一面满腹狐疑, 一面请他们坐下,
坐双方分宾主坐定,孙策拱手说道:“小侄今日前來,是为了拜谢大人相救之恩,”
刘欣看了他一眼,心里却不相信他是为了道谢而來,脸上却不露声色,微笑着说道:“我与文台兄虽然相交不多,却敬他是个英雄,见到他的家人落难,哪有不伸援手的道理,你不用放在心上,”
果然,孙策继续说道:“小侄今日前來还有一事相求,小侄听程将军他们说起,大人与家父在洛阳时曾为小侄定下一门亲事,今日登门,特为纳采问名而來,”
刘欣不由一愣,这事在洛阳时孙坚确实提过,但是自己当时并沒有答应,凭心而论,孙策相貌俊朗,气宇轩昂,也算得上一个少年英雄,但是,刘欣的几个亲生女儿年纪都还太小,唯一和孙策比较般配的只有刘蕊,不过,刘蕊只是刘欣的继女,刘欣觉得这个主他不好替朱倩來作,于是说道:“孙策,在洛阳的时候,你父亲确实提过这件事,当时我只以为是他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也沒有当真,你愿意做我的女婿,我倒沒什么意见,不过,这件事我不能作主,需要问过孩子她娘才能算数,”
朱治起身施礼说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人缘何不能作主,与大人结亲是我家主公提出的,少主为人孝顺,誓要达成父亲遗愿,还请大人体谅我家少主一片赤诚之心,”
刘欣却不便说明刘蕊是他的继女,只得耐心地说道:“我家的情形与别人不同,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由他们的母亲作主的,刘某向來是不过问的,”
孙策脾气向來暴躁,只以为刘欣在那里推托,心中不悦,便要起身告辞,朱治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孙策这才重新坐下,朝刘欣说道:“既然如此,小侄等候大人通知便是,只是,小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大人能够答应,庐江、豫章二郡,乃是家父传下的基业,如今被恶贼窃据,小侄寝食难安,如今想向大人借一支精兵,收复孙家基业,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刘欣不意他当真提出借兵,脸色不由一沉,说道:“袁术偷袭庐江,严白虎窃据豫章,自然罪不容恕,但是,庐江、豫章都是汉家城池,这大汉还是我刘家的天下,什么时候倒成了你们孙家的基业,难道孙家想要造反不成,”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孙策一时无言以对,但是,他脸上青筋暴起,已经极为愤怒,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显然内心天人交战,眼看着就要当场发作,
朱治也沒想到刘欣会说得冠冕堂皇,在这两座城池的问題上,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见孙策脸色不对,赶紧又拉了他一下,起身说道:“刘大人,庐江、豫章是汉家城池,这一点不假,我家少主想要借兵,不单是为了恢复父亲的基业,更主要的还是为了报仇雪恨,如果大人肯借兵相助,夺下这两座城池,我家少主愿意与大人一家一座,甚至两处都送与大人也未尝不可,还望大人成全,”
刘欣哈哈大笑:“我荆州的子弟兵只会为了正义而战,岂能去帮你们报什么私仇,借兵一事,以后再休提起,”
得知求亲、借兵这两件事都沒有成功,程普看着满脸失落的孙策连声劝道:“少主勿忧,咱们再从长计议,一定会有办法的,”
韩当却“啪”的一拍桌子,站起來说道:“这个刘欣欺人太甚,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实在受不了了,”
他说完,转身往外便走,程普慌忙拦住他,问道:“义公,你要去哪里,”
韩当一甩衣袖,说道:“这里太闷,我出去走走,”
雒城下的战斗已经进入第三天,从成都方向调來了三万援军,加上原先的守军,现在雒城中能战之士有近七万人,益州的大半精兵都集中到了这里,就连成都四门,现在都是由一些新召募的兵丁守卫着,
虽然兵力增加了许多,但严颜的心情一点都不轻松,这几天,荆州军的攻势有增无减,好几次都攻上了雒城的城头,他的士兵只是仗着地利和人多,才勉强守到现在,城虽然暂时守住了,但是守军遭受的伤亡竟然超过了荆州军,尤其令严颜担心的是,在投石机夜以继日的攻击之下,城墙的耐受力似乎到了极限,许多地方都出现了裂缝,最大的裂缝甚至达到了两指多宽,最严重的是,不仅雒城的城楼被砸塌了半边,而且城墙也出现了塌陷,幸好是在城墙朝里的那一面,荆州军并沒有察觉,否则他们一定会加大投石的强度,直到城墙完全倒塌,真到那个时候,这城也就守不住了,
刘焉來到成都以后,执行的是轻商贾,重农桑的政策,但是,由于益州当地士族势力庞大,和整个东汉的风气一样,经商的人仍然很多,加上益州地方富饶,不用官府出钱,自有地方乡绅筹款修建道路,因此从犍为郡通往成都,道路还是比较宽阔的,
益州地域甚广,而南部一带人烟稀少,为了方便传递消息,刘焉沿着几条主要的大道,修建了许多驿站,这些驿站除了传递消息,还可以方便过往的官员驻马休息,但是,益州的官员很少流动,这些驿站平日里很难得有官员入住,于是,这些驿卒们便动起了脑筋,这一路上城镇不多,那些南來北往的客商们常常会错过进城的时间,而驿站便成了他们最好的投宿之所,而驿卒们也可以从中获利,
这不,临近黄昏,犍为郡大路旁边的一处驿站又迎來一队客商,
第213章驿站
这里叫着穿云驿,离最近的县城少说也有五十里的路程,从这里再往走不多远就是穿云谷,过了穿云谷还要再走四十里路才能到达犍为郡,守在门口的驿卒李二远远的便看见了那支商队,扭头冲着门内喊了一嗓子:“王头儿,來生意了,”
在这些驿卒们的眼里,驿站已经不是官府专设的机构,而成了他们合伙开设的客栈,他们最欢迎的便是南來北往的商队,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驿站是这些商队住宿的唯一选择,其实不仅益州,就算在荆州,驿站也会留宿商队,不同之处在于,荆州的驿站留宿商队所得的钱财是要上交官府的,而益州这些驿站留宿商队所得则会被驿卒们私分掉,
被唤作“王头儿”的是穿云驿的驿丞,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驿丞,这可是个肥缺,因为穿云驿的特殊地理位置,他一年的收入比起县令來只多不少,在王驿丞的眼里,南來北往的商队就是他的衣食父母,听了李二的喊声,他也赶紧走出门外,手搭凉棚朝远处看去,
商队越來越近,已经能够看清对面马上的人脸,王驿丞舒了口气,对李二说道:“叫大家把房间收拾收拾,准备些酒菜,是老主顾來了,”
所谓老主顾,便是经常在这条道上來往的,王驿丞最喜欢接待的就是这些人,他们走惯了这条道儿,熟悉驿站的规矩,不需要你多费口舌,自然知道该如何结账,其实,今天來的这支商队算不上是多老的主顾,也就是近两个月才在这条道上出现的,但是他们出手大方,从不讨价还价,驿卒们都喜欢这几个人,
商队很快就來到了驿站门口,为首的一人跳下马來,快步走到王驿丞面前,随手便塞给他一锭银子,说道:“王头儿,老规矩,上好的客房,给我们安排三间,”
王驿丞看了看他的身后,这支商队和往常一样,还是由十二个人组成的,每间四人,正好三间,商队里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即使叫不出名字,却多少有些脸熟,一些人看到他,已经“王头儿好,王头儿好”,非常热情地与他打起招呼來了,
要是往日,王驿丞一定也会非常热情地将他们迎进驿站,可是今天,他却面有难色地说道:“哎呀,赵掌柜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您今天要來,站里面先进來了一队客商,上房都让他们占,要不您几个将就一下,”
赵掌柜脸色一变,沉声道:“王头儿,咱们可是老关系了,这钱哪次都沒少给过您,您可不能藏着上房不给咱们住,这晚上要是睡不好,明天可沒法赶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