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2 / 2)

张紘略一思索,起身说道:“山越主要分布在丹阳、豫章、会稽等郡山地,自先帝时起便屡有反叛。官军來攻时,他们便躲入深山,所以屡禁不绝。若主公前段时间所颁布的鼓励山越迁往平地之策得以实行,不仅山越之乱可渐次平息,还可以缓解江南人口不足之患,可谓一举两得。然属下以为,山越之众必不肯轻易出山,主公还当以他策应对。”

刘欣颔首道:“看來子期先生对山越颇多了解,想必胸中早有应对之策了?”

此时正是表现自己的机会,张紘也不谦虚,拱手说道:“属下世居广陵,与丹阳只一江之隔,素知山越习性。其山中出铜铁,常自铸兵器,其民亦好勇斗狠,若是一味进剿,恐难竟全功。为今之计,不可与之交锋,而当设法逼其出山!”

刘欣沉吟道:“若不交锋,如何令其出山?”

张紘捋须笑道:“回主公,山越亦以种植谷物为生,主公当分兵扼守险要之地,将山越诸部分割包围,多修营寨,却不与之交锋。待其谷物成熟之际,纵兵抢收。山越无粮可收,必然饥饿难耐,此时不得不出山矣。”

这个办法正是历史上东吴大将诸葛恪对付山越所用的办法,而且最终导致了山越迁出大山,从此越人与汉人完全融合,而彻底免除了山越之患。刘欣对于这个时期的历史知识大多來源于三国演义,而演义上关于山越的记载不多,他也是到达江南以后,才感受到山越人对北方迁徙过來的汉民所造成的威胁,至于诸葛恪所用的方法,他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张紘也是看到大汉快报上所刊载的刘欣应对山越的政策以后,受到了启发,才想出这个办法的。

刘欣沉思片刻,虽然觉得这个办法有点损,却还是点头说道:“依刘某看來,子期这个办法可行,若是进展顺利的话,今年秋收以后,山越各部就不得不得迁出山林,融入我大汉。子期,刘某现在就任命你为平越将军,总管平越事宜,第七军团副军团长封烈以下,皆归你调遣。”

张紘大喜,再拜道:“属下定当不辱使命!”

刘欣摆了摆手,又说道:“刘某还有一事难以决断,不知二位先生可有指教?”

张昭见张紘得了官职,连忙拱手说道:“主公请讲。”

刘欣说道:“刘某去年入冬以來,已经两次在匈奴草原用兵,虽均大胜而还,但平定匈奴草原尚需时日。还有,西域都护府已经废弃多年,刘欣也有意予以重建。所以,在可以预见到的今明两年,刘某的主要力量都会放在西北方向。”

顿了一顿,刘欣继续说道:“刘某所说的力量并不单单是指军队,还包括财力、物力和人力。但是,曹操、袁绍二人皆是虎视眈眈,刘某对他们也是放心不下。这些年,荆、益二州在刘某的治下虽然物富民丰,但是绝对撑不起两场战争。刘某想请教一下二位先生,有什么办法可以令曹操、袁绍之间开启战端,让刘某放心料理西方的事情?”

既然要问计于“江东二张”,刘欣对于当前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当然毫无保留,就连他原先准备攻伐刘繇,逼迫袁术这个“祸水”北犯的计划也和盘托出。

这样一个困局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解开,厅堂里顿时沉寂下來,张昭、张紘都低下头,静静地思索起來。

良久,张昭抬起头來,拱手说道:“启禀主公,虽说国无二主,曹操、袁绍各立一君,迟早会有一战,但依属下看來,曹操绝不会主动挑起战端,至少目前不会。因为曹操在无论在军力方面还是在粮草方面,都远远逊于袁绍,要想让这两家开战,唯一的可能只有让袁绍先行出兵。”

刘欣当初与曹操订立两年之内互不侵犯的协议,就是希望曹操利用这两年的时间主动攻打袁绍。但是从这半年來曹操按兵不动的情况看,刘欣已经知道自己的判断有误,曹操为人谨慎,他的手下又多能人异士,是不会让他犯盲目轻动这个错误的。这也是刘欣后來改变主意,想促成袁术与曹操之间开战,好给袁绍制造开战机会的主要原因。

对于张昭能够分析到这一步,刘欣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昭受到了刘欣的鼓励,信心大增,继续说道:“属下以为,袁绍向來优柔寡断,即使袁术出兵攻打曹操,袁绍会不会出兵还很难说。因此,属下以为,主公打算利用袁术來促成袁绍和曹操之间的战争,恐怕行不通。”

第564章瓮中的老鳖

沮授、虞翻等人的眼里,刘欣的决策从来就没有失误过,突然听到张昭说出刘欣的计划行不通的时候,都不由变了脸色。【文字/文字://刘欣却十分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所依仗的无非是自己对历史那点浅薄的了解,以及抢在别人前面招揽了一大批得力的手下罢了,真正说到谋略,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刘欣又点了点头,说道:“刘某洗耳恭听。”

张昭一直在注意刘欣的表情,见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种若有所悟的样子,不由暗自佩服刘欣的胸襟,索性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袁家四世三公,袁绍又从小受人夸赞,自视甚高。他既不会将袁术放在眼里,也不会将曹操放在眼里,若是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够引起他的重视,那只有主公。”

刘欣知道张昭并非谄媚小人,他说这番话绝对不是为了讨好自己,而是另有深意,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子布说得不错,袁绍向来目高于顶,他能重视刘某,在他看来,还应当是刘某的荣幸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厅堂里的气氛为之一轻。

张昭笑了一会,继续说道:“所以,曹操与袁术之间无论谁胜谁负,袁绍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出兵,因为在袁绍看来,这两个人都难堪他的雷霆一击。要想促成袁绍早日对曹操动武,唯有主公先下手为强!”

刘欣一愣,说道:“子布的意思是让刘某先动手?”

张昭颔首道:“不错!主公现在已经剿灭了刘备,只要主公能够再接再励,顺利拿下刘繇和袁术,整个大汉天下便呈三分之势。到时候,袁绍一定害怕主公会挟连胜吞并曹操,以致实力大增,远超于他。至此,袁绍肯定会抢先下手。”

这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欣虽然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但绝对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令人担忧的地步。刘欣一直想的都是设法为袁绍制造可趁之机,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就可以给袁绍施加无穷的压力,逼迫袁绍不得不抢先动手。张昭的这个主意太过戏剧性了,刘欣不由再次陷入了沉思。

其实,以沮授等人的智慧,也应该可以看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们跟着刘欣久了,对刘欣的命令和策略已经习惯性地不去怀疑,想当然地认为刘欣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从而没有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刘欣越想越觉得张昭说的有理,如果他将袁术控制的汝南等郡和九江全部拿下,就能够打通荆州与徐州之间的通道,防守起来也会相对容易一些,同时还能够向曹操施加更大的压力,他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喜色。

但是,刘欣脸上的喜悦只是一闪而过,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刘某曾经答应过袁术,只要他不犯大过,刘某便不向他用兵。人无信则不立,刘某不可失信于人。”

张昭献出这个计策委实动了一番脑筋,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努力成空,连忙说道:“主公,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主公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万民为重!”

沮授也渐渐想通清楚了张昭所说的道理,起身说道:“启禀主公,子布说得不错。何况当初订立这些协议只是权宜之策,就算主公遵守,袁术、曹操也总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大局为重,还请主公三思。”

刘欣又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曹操和袁术守不守信用是他们的事,我们却不能丧失做人最起码的底线,任何时候,这信义二字断不可丢。总不能别人做坏事,我们也跟着去学坏吧?”

能够这样说,那是因为刘欣有底气。他手握数十万雄兵,麾下战将如云,他当然可以把信义挂在嘴上,而尽量少搞什么阴谋诡计,即使要搞,那也是阳谋,要搞得对手无话可说。若是他现在也像袁术一样,不扩军就有被别人吃掉的危险,扩军吧又弄得民不聊生,鬼才相信他还会讲什么信义二字。

可是听了刘欣的话,沮授、张昭都是一阵脸红。沮授连忙拱手说道:“那么敢问主公,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里本不是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不过大家谈得十分投入,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竟没有人觉出有什么不妥。

刘欣呵呵一笑,说道:“等着吧,机会总会有的,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也不差在这一时。通知,宛陵围了这么久,想办法给我拿下来吧。”

其实,刘欣现在十分庆幸自己今天来找张昭、张进行这番长谈,否则当袁术与曹操大战之时,他还在枯等袁绍发兵,岂不反误了大事?

现在已经是春播时节,宛陵城虽然被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影响周围村镇百姓的农活。不仅如此,张还派出了大量士兵帮助村民们修缮水渠、清理田垄。事实上,丹阳各地百姓对于这支军队本来就没有多少抵触,现在更加拥戴了。

半年来,与丹阳相邻的吴郡、豫章等地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那些地方自从刘欣接手以后,整个冬天都没有出现饥荒,而他们照样需要挨过这段青黄不接的艰难岁月。现在,这些黑衣黑甲的年轻士兵们不仅帮助他们干农活,还给他们分放米面粮油,甚至向他们提供了优良的种子。老百姓是最朴实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他们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站在刘欣这一边。

宛陵城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被围了十多天,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但是于麋对于刘繇却是忠心的,他一面坚守城池,一面对城里出现的骚乱加以镇压。好在张始终没有攻城,城里的余粮尚够支撑一两个月,暂时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这样的情景没有维持多久,城外的军队终于拉开了架势,战鼓齐鸣,一队队的弓弩手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一支支利箭射入了城中。城外弓弩的威力显然要比守军的弓箭大得多,那些弓弩手都是在射程之外开始射击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反击,即使反击也够不着对方。不过,令守军奇怪的是,射进城内的那些箭矢都没有箭簇,而是绑着一封劝降的书信。

大多数的士兵都没有文化,但总有几个士兵认识字,那些被强征来守城的青壮当中也有一些读过书的。很快,这些绑在箭矢上的书信内容便在四门流传开来。直到此时,守军们才知道整个丹阳就只剩下宛陵这一座孤城了,而驻守江边的水军已经在几天前全军投降。再想到城下那支军队令人生畏的强大弓弩,原就不甚稳定的军心更加动摇起来。

于麋提着刀,带着亲兵不停地在四门巡视,喝叱着那些守城的士兵和民壮,不许读城下射进来的书信,还砍了两个不听号令的士兵。结果这样一来,非但没能制止流言,军心反而更加动荡了。

不过,城下的弓弩手射完这一波书信以后,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下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但是不远处的营寨旌旗招展,仿佛是在告诉城里的人,想要逃脱是绝无可能的。

第二天清晨,惶恐不安的守军们再次登上城头,突然便听到城外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于是纷纷探头向城下张望。只见从那些营寨中推出许多奇怪的车辆,那些车辆距离城墙还有五百步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许多黑影围着这些车辆一通忙碌以后,随着一通鼓响,从这些车辆上突然抛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朝着城头倾泄下来。

许多守军都不明白城下的军队在干什么,还有人伸长了脖子在那里看稀奇,等他们反应过来,漫天的石雨已经从他们的头顶上噼哩叭啦地砸了下来,城头上顿时传出一片鬼哭狼嚎。这是城外的大汉军团第一次正式进攻,而且还是和昨天射书入城一样,并不和他们照面。

于麋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城外的军队会不会趁此机会攀上城头,赶紧指挥士兵全力警戒。于麋站在那里大喊大叫,一颗石弹飞来,正砸在他手中挥舞的大刀上,只听“当”的一声响,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那把刀拿捏不住,早飞了出去,竟落到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