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璇压低了声音笑道:“阿瑜,我是不是快要能光明正大地叫你嫂子了?”
沈瑜还没来得及问她现况,结果却被她给抢了先,莫名心虚地抿了抿唇:“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又不傻,”宋予璇眨了眨眼,“你看大哥的眼神与先前可是大不相同,若你松了口,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她旁观了这两年,早就将宋予夺与沈瑜的关系看得一清二楚。
沈瑜轻轻地揉了揉脸颊,她自己并没觉着这所谓的眼神跟早前有什么不同,没想到宋予璇竟能一眼看出来。
“这倒未必,“沈瑜下意识地看了眼宋予夺的背影,而后道,”老夫人未必会同意。”
宋予璇拧起眉来:“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不过也不是全然没办法。”
沈瑜起了点好奇心:“什么?”
她与宋予夺对这事都没什么头绪,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来,却不料宋予璇竟像是有什么法子一样。
宋予璇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眼自家兄长,而后又放慢了脚步,颇为艰难地开口道:“祖母这个人一向固执得很,又看重门第,但她更看重的……是子嗣。”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就像拉开了闸,说得顺畅了许多:“我听人私底下议论过,当年爹执意要娶娘亲的时候,祖母并没同意,还曾经有过要动娘亲的心思。但后来娘亲怀了大哥,她就没再让人动过什么手脚。”
宋予璇也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讲得七零八落,但她一提此事,沈瑜就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了。当年云氏走前,曾经将那些陈年旧事向她讲过,所以沈瑜甚至知道得还更清楚些。
沈瑜明白宋予璇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先怀了身孕,而后再去同老夫人谈条件。
“不提这个了,”沈瑜突然就不大想提这件事了,转而问道,“你在齐家可还好?”
“很好,你不必为我担心。”宋予璇唇角微微上扬,神情中也带上了三分羞涩,“咱们家跟齐家是世交,齐家长辈是不会为难我的。齐羽待我也很好……”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就像大哥对你一样好。”
宋予璇自幼就很崇敬自家兄长,如今拿齐羽来跟他比,已是对这夫婿极为满意了。
沈瑜被这说法给逗笑了,可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以极挑剔的眼光来看,怕是都挑不出宋予夺什么错处来。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就这么留下来。
这日大半时间都在西府耗着,后又回东府闲聊许久,及至送走了他夫妇二人后,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宋予夺压根就没再回正房去,轻车熟路地在沈瑜这里安置下来了。
又过了几日,点青遣人传了消息来,说是新茶楼已经筹备得差不离,说书先生也已排演好,沈瑜便让人备了马车,过去一看。
第97章
新茶楼在西市,这是先前沈瑜做主定下来的地方。
与先前的倚竹茶楼不同,这茶楼原就是为了寻常百姓开设的,自然不能再到什么国子监附近。
而名字也一早就拟好,叫做“听音”。
相较而言,她在新茶楼上费的心思远不如先前,虽说大半的事情都是由她拍板定下的,可却很少再亲自去监看,而是交由点青帮着料理。
所以乍见着这门面,还颇有几分陌生。
点青早就在这边等候着了,见她到来,亲自引着她将这茶楼里里外外看了一番,而后道:“可还满意?”
西市这边的地价比国子监那边便宜了不知多少,加之沈瑜如今手中的银钱也富余得很,所以半点没吝啬,大手笔地将整个茶楼并着院子都买了下来,看起来气派得很。
茶楼坐北朝南,其内的装潢与倚竹半点都不沾边,用的是四方桌,之间也没有隔断,极为开阔。二楼也并非是厢房,四周凭栏摆了桌椅,能清楚地看清大堂中的情形。
进门后的大堂西侧砌了个一尺有余的高台,其上摆着给说书先生预留的桌案,又有杯盏、抚尺等物。
其后的一整面墙都空了出来,悬了两幅画卷,绘着曼妙的美人,一副是幽静山林间的鬼魅,妩媚风流;另一幅绘得则是云遮雾绕中的仙山,隐约能窥见美人的清丽容颜,不食人间烟火。
恰合了柳三先生所写的《遇妖》中的头两折的戏。
沈瑜驻足在这两幅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些年在宫中见的美人图也不少,可眼前这画卷,仍旧是惊艳得很。
“如何?”点青见她这模样,又是得意又是肉疼,“能让你这般,倒也不枉费花的大价钱了。”
“好极,”沈瑜收回了目光,“有劳你了。”
点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你同我客气什么?来,我们上楼去看看。”
沈瑜又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两卷画看了几眼,方才含笑跟了上去。
当初她打定主意建这听音茶楼,就是因着柳三先生递来的那折子戏。就好比拿诗词来吸引读书人,想要引得寻常百姓来此,就得有的放矢才行。
诗词歌赋是行不通的,戏文、说书倒是可以一试。
原本柳三先生填的是戏文,但茶楼地方有限,她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收拾个戏台班子出来,所以便同他商量了,将戏文加以删改,改成了志怪话本。
京中茶肆也不是没说书先生,可大都是老生常谈的故事,并没什么新意。
沈瑜是亲自看过那改后的话本的,她毫不怀疑,只要推一把,这些故事绝对能在京中传开来,吸引许多慕名而来的百姓。
为防噱头不足,她还特地拨了大笔的银子给点青,让她去寻画师绘了这两幅美人图。
如今声、色俱全,不愁施展不开。
将茶楼的布置看完后,沈瑜在二楼寻了个位置坐下:“说书先生还没来吗?”
点青看了眼天色,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着有人进了门,笑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就是。”
沈瑜站起身,倚在扶栏旁,向下看去。
寻常的说书先生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可这位看起来却年轻得很,相貌生得很是不错,长身玉立,仰头向她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