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吵起嘴来了?是因何事啊?还请凝香姐姐细细告之?”
边走着,纪鸢边细细问着。
凝香在前头引路,闻言,只含糊其辞的说着:“实不相瞒,纪姑娘,我方才并不在亭子里,具体怎么回事儿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几位姑娘们在亭子里以‘梅’作诗,好像是二姑娘出言讥讽,随即三姑娘便恼了起来,咱们家姑娘在劝解着,见今儿个连老夫人都来了,怕事情闹大了,为了稳妥起见,便特意打发奴婢来请了。”
纪鸢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心道,霍元昭这些年被她打击惯了,寻常话压根刺不了她了,是不是因为之前她惹得她来了脾气,这才受不住的?
想到那甄芙儿,倒是暗自赞了赞。
没成想,还没嫁进霍家,便已渐渐有了霍家当家主母息事宁人的风范了。
这般想着,又跟着凝香绕了绕,见渐渐远离了院子,越走越偏,眼瞅着前头不知还要走多久,前方亦是没有半点女儿家聚到一块的嬉戏说笑声,她分明记得之前听那霍元昭念叨过的,就几步路的脚程,说是梅林中间有个湖,湖里的冰还没来得及化掉,她嬉说着现如今的鱼儿呆笨,要拿了器具将冰面凿开,钓几条笨头笨脑的呆头鱼上来给姨娘炖汤吃了。
眼下,只觉得没个尽头似的。
越走,纪鸢越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这日,她行事处处小心谨慎,但凡觉得有异,便会多留个心眼,眼下,见菱儿也在轻轻扯她的衣袖,纪鸢只缓缓停了下来,皱眉问道:“凝香姐姐,不知那亭子还有多远?我瞅着这处有些地偏,不像是个赏梅的趣处,姐姐是不是忘了路,走岔了路?”
菱儿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园子里怪冷的,姑娘您大病初愈,怕是不能再往里走了。”
凝香隐隐有些发急,嘴里却道着:“就到了,就到了,就在前头了。”
说罢,只快速上前几步,随即压着一支梅枝,踮起脚尖往前一瞧,瞧好瞧见凉亭一角,登时面上一喜,指着冲纪鸢道:“喏,纪姑娘,您瞅瞅,亭子就在前头了,我怎么会记错路,我方才分明就是打这来的。”
纪鸢上前狐疑的瞧了一眼,果然瞧见了那亭子。
想了想,便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
***
亭子倒是有个亭子,不过这凉亭分明是个荒废的,就矗立在湖边上,亭子沿湖的护栏都掉落了,摇摇欲坠的感觉,且亭子里里外外还生了杂草,哪里像是个供人歇息玩赏的?
纪鸢远远地停了下来,没有跟上去,只放眼望去,沿着湖边瞧了一圈,湖面上果然结了一层薄冰,湖的上空还起了一层薄雾,湖的四周,放眼望去,是成片成片粉色、白的花海,倒影在湖面,影影绰绰,只觉得天地都变得渺小了,当真是宛如仙境般。
纪鸢俨然要被这景致惊艳住了。
若非心里担心着霍元昭那边,定舍不得挪眼了。
“凝香姐姐,这儿…这儿是哪儿呀,这儿如此残败,瞧着像是个荒废之地,凝香姐姐怎么将咱们姑娘领到这儿来了,三姑娘她们人呢,几位主子们总该不至于在这儿歇脚赏梅吧?”
便是连菱儿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凝香亦是一脸焦急道:“姑娘她们人呢,我来时分明记着道的,是往这儿走的没错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到底是哪儿呀,姑娘晓得我若是连这么个小小的差事都办不妥的话,怕是——”
凝香只一脸发急,走进那亭子病急乱投医似的,四处转了转,结果,冷不丁——
“啊——”
脚下一滑,竟然踩空了,掉了下去。
凝香拽着那败落的护栏一角,急急喊道:“救命啊,救命啊,纪姑娘,救救我——”
菱儿赶紧跑了过去,伸手用力拽着凝香往上拖着,咬牙喊着:“你…你使劲,别…别撒手啊…”
眼看就要将人拉上来了,忽而咔嚓一声,那根摇摇欲坠的护栏忽而断了,凝香面色一白,说时迟那时快,正要连菱儿都要被她连带着坠落下去时,纪鸢搭了把手,总算是将二人给拉了上来,却未料,人还没站稳,纪鸢只觉得脚下被人绊了一下,一滑,她直直往下坠了下去。
湖里的水竟然很深,纪鸢脚下够不到底。
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寒冷刺骨,纪鸢整个人沉了下去,挣扎几下,又浮了上来,冷到整个人直打哆嗦,拼命胡乱挣扎,猛灌了几口冰水,又沉了下去,越挣越远。
菱儿大惊,大喊了一声:“姑娘——”
转身便跟着跳了下去。
然而,她压根不会水,不过是在原地狗刨罢了。
凝香见了,整个人亦是直打着哆嗦,嘴里拼命大声喊着:“救命啊,救命,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不远处,由枱梧院凝芳领着的霍元帧听到呼救拔腿便赶了来,凝香见了,面上大喜,转眼由喜转忧,只一脸焦急上前喊着:“三公子,三公子,姑娘…姑娘落水了,求您…求您救救她…”
霍元帧闻言面上大惊,焦急喊了声:“芙儿…芙儿妹妹——”
二话不说,亦是急急跟着跳了下去。
于此同时,那凝芳却朝着另外一个方位边跑边大声呼救道:“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沿湖对面一处水榭处,一群姑娘们正在安安静静的作画,听到动静,纷纷放下画笔,遣人前去查看。
甄芙儿一脸忧心忡忡道:“怎么听着有些像是凝香的声音,糟糕,我方才派凝香去请了鸢妹妹来,落水的…该不会是她吧?”
霍元昭听了脸色一变,直接将身前的画具给往前一拂,丢了画笔便神色焦急的跑了去。
剩余几人见情况不对劲儿,亦是纷纷放下画具,跟了上去。
***
“主子,您瞧,有人落水了。”
恰逢此时,殷离戴着斗笠,提着渔具立在湖边正好往那湖水里瞧了一眼,随即,转身冲身后的霍元擎道:“瞧着像是二房的表姑娘——”
殷离声音慢条斯理,一点也不急,只慢悠悠的一一描绘着。
说完,似正要赶去,忽而脚步一停,又面无表情道:“三公子跟着跳下去了。”顿了顿,又忽而道:“三公子不会水!”
霍元擎这才漫不经心的将目光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