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马车行驶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兰登街,因霍元擎乃是前去探望下属的,不便带纪鸢一同进去,便特将殷离及一队护卫留下守卫,他仅仅领着一个下属进去了。
他人走后,纪鸢只长长吁了一口气,只觉得马车里温度高,燥热的紧,燥热得她简直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想到方才的一幕幕,纪鸢仍旧觉得脸有些热,这大抵算作是她第一次与对方的亲密接触吧,只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奇怪,也有些…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对方不过就扶了她一把,她就忸怩得不成样子,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行径丢人得可以,想到这里,纪鸢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将所有的涟漪全部揉走了,只剩下一片麻木,纪鸢这才缓缓掀开了帘子一角,朝外瞧去。
只见眼前是一条狭窄的街道,稍稍有些破烂,沿街两旁的屋子亦是有些破旧不堪,可是,街道虽破,却极热闹,又见两旁迎来送往的行人甚多,熙熙攘攘的,瞧着好生热闹。
而眼前,马车所停之处,这一处屋子显得要比街上旁的几家更加残破些,尤其是那大门,乃是木质的,都快要腐朽败落了,摇摇晃晃的挂在门沿上,好像随时都要跌落下来似的。
见纪鸢一脸百无聊赖的四处瞧着,菱儿那个小机灵鬼立马凑上来,跟她小声八卦道:“主子,听说里头的乃是公子得力的属下,死了媳妇儿的,是个鳏夫。”
纪鸢听了只有些诧异的挑眉,顿了顿,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菱儿见纪鸢感兴趣,便立即打起了精神继续道:“我方才无意间听公子跟前的属下说的,说大家伙儿正张罗着给这人找媳妇儿,听说他媳妇都死了五年了,却还一直未娶,倒是挺深情的…”
纪鸢闻言,只觉得这些说辞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呢,顿了顿,只挑眉问了一句:“可知这人姓甚名谁啊?”
菱儿想了想,只歪着脑袋道:“好像是姓卫吧…叫…叫什么卫…卫琛来着吧?”
菱儿话音一落,只见纪鸢面色陡然一变。
卫琛?
她道如何这般耳熟了,原来,去年尹氏替她相看亲事的时候,她瞧中的里头便有一个姓卫名琛的,彼时,对方二十有四,丧妻五载,未娶未纳,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年迈的老母,家世简单清白,尹氏还算满意,若非王家突然前来拜访提亲,她未来的亲事,怕是就会那杜家或者这卫家中择一挑选了。
没想到,世道竟如此之小,兜兜转转,转了一大圈,还是在命定的轨迹中打转。
再一次瞧向这个残破小院时,只觉得眼底稍稍有些复杂。
地方虽破,虽小,可却是一方天地,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一方天地。
正恍惚间,只忽而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了些许动静,纪鸢下意识的抬眼,就见一道年迈的老妪正一脸恭恭敬敬的亲自送着霍元擎出来,老妪老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却十分和睦客气,正一个劲儿的在跟霍元擎激动的说道些什么。
而一向严厉冷岑的霍元擎,在这一刻,竟然难得和睦,对着老人家,他并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一直侧眼看着对方,安安静静的听着。
直到,大门被推开,霍元擎缓缓抬眼,目光直直朝着纪鸢这个方位瞧来,与她的对了个正着,那道目光,那样犀利而敏锐,似乎要瞧入纪鸢内心深处似的。
纪鸢心下一紧,立马将帘子落了下去,撂下帘子的同时,冲菱儿说了一句:“有关这卫家的任何事宜,往后切莫再提及了。”
尹氏虽替她与那卫家相看过亲事,可是,毕竟没成,她至今甚至连对方是个什么模样都尚且未知,那霍元擎…应该不曾知晓吧。
只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那道眼神…奇奇怪怪的。
***
好在,上了马车后,对方神色倒还算正常,就是,纪鸢心里稍稍有那么丁点儿心虚。
离开兰登街后,马车直接使入了京城最繁华的宝来街,胭脂水粉,绸缎料子,金钗首饰,这里应有尽有。
纪鸢张罗菱儿去给她买了些贴身用的小玩意儿,自个直接去了京城有名的如意斋,霍元昭那人向来挑剔,从来只要这家的首饰。
然而才刚下马车,正好,便瞧见旁边停了一辆马车,有丫头婆子打帘的打帘,搀扶的搀扶,从马车上扶着个年轻姑娘下了马车,那个小姐圆脸白肤,浓眉大眼,十分娇憨可爱,竟是多日未见的王婉君。
而她身后,护送她前来的,正是宠妹如命的兄长王淮临。
第134章
霍家的马车停在后头。
王婉君似乎并未曾注意到身后的纪鸢,她似乎是约了一群小姐妹们来的, 方一下马车, 只见从如意斋里出来了几位年龄相仿的姑娘, 竟然亲自上赶着出来迎她。
“婉妹妹, 你怎么才来呀,可叫咱们几个好等。”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穿着白色牡丹烟罗软纱裙的姑娘一脸亲亲热热的迎了上去, 挽着王婉君的手,一脸娇嗔道。
另有一穿着浅绿色绣花罗裙,下着凌白褶裙的姑娘见了,立马抢着道:“是啊, 是啊,该罚,就罚一会儿陪着咱们几个多逛会儿吧, 今儿个这如意斋可是新打出了不少首饰,仔细一会儿别给挑花了眼。”
说罢, 亦是不甘落下风的上前挽着王婉君的另外一只手, 隐隐在跟另外那个姑娘较劲的意思。
这时,立在门口, 还有一身着淡紫色衣裙姑娘, 这个姑娘瞧着比前头两个年龄稍稍大点儿,瞧着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只见生了一副小巧精致的瓜子脸面, 肌肤雪白, 柳眉秀目,姿色极美,穿着一袭淡紫,紫色的裙摆上还绣着细碎的紫罗兰的花卉,衬托整个人秀美婉约,不可方物。
这个女孩儿瞧着约莫有几分眼熟,似乎曾在哪个宴会上瞧见过。
这个姑娘这会儿只立在门口,用帕子轻轻捂着唇,笑看着眼前的几位妹妹不说话,过了好一阵,见她们说完了,这才冲着她们中的王婉君柔柔道:“婉妹妹,甭听她们两个的,她们两个也左不过是前脚刚到罢了,没资格说你。”
说罢,只言笑晏晏道:“好了好了,甭堵在门口了,一会儿碍着旁人的道便不好了。”
说话间,便要引着几人进去,只是,抬眼的时候,却似不经意往那王婉君身后瞧了一眼,瞧见她身后气宇轩昂的王淮临,这位姑娘面上微赦,远远冲那王淮临福了福身子,只有些羞涩道:“王公子也来了。”
前头两个闻言,立马争相恐吓的装作不经意往后瞧去,顿时一个个染红了脸,只纷纷有些害羞的招呼道:“王公子。”
“王公子。”
***
却说王淮临头戴玉冠、一袭白色锦服加身,他身形颀长、风度翩翩,光是立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
这会儿,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打从山东来的默默无名的普通公子哥了,而是闻名全京,被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王淮临此番是护送婉婉出来与人逛街的,她来京一年多,除了…再也未曾结交到一个知心好友,此番,蔡氏正在替她相看亲事,好不容易有人争相相邀,母亲便也不拘着她,只将她放了出来,四处走动。
见几个姑娘一脸娇羞的跟他问好,王淮临面上并无波澜,只客气而有礼的冲众人颔首点头致意。
一行人正要进去时,忽而听到身后有人道:“咦,那不是霍家的马车吗?你瞎了狗眼了么,当心着些,甭撞上去了,那可是霍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