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君房里出来,母女俩一路无话,快要到大房时,杜月薇吃吃笑了起来:“母亲,您看到了吗,二妹和二弟那脸色,都黑成什么样子了。只怕他们求错了人,连那会医术的小蹄子都查不出原因来,哼,求求咱们还有机会。还有那些附和二房排挤咱们的人,当初他们打压咱们的时候,可是格外得意呢,出尽了风头,如今风水轮流转,到底还是把这些人踩在了脚底下,叫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常氏听着女儿欢快的声音,末了,微微笑道:“薇儿,你父亲要回来了。”
“真的?!”杜月薇脸上涌出巨大的欢喜:“什么时候?怎么没有消息?!”
“军政大事岂能让我们这些内宅女眷知道……是你贵妃姨母派人从宫里传出的口信,你父亲不日就要至京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弄晕二夫人,老太君也不会轻易让我回来。”“母亲,我好想父亲,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了!”杜月薇说着,又想起那幅祝寿图,等父亲看到那幅孝心满满的寿礼,一定会夸赞自己!
看着女儿天真娇羞的模样,满怀等待父亲归来的喜悦,常氏笑意盈满仍然不显老的双眼。
在杜将面前,她从来都没有乱过一根头发,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养尊处优,保养得到,每一样都臻至完美。
他不在家时,她可以暂时屈尊,但是他要回来了,她就会展现自己最好的地方。
不管是杜府,女儿,还是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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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芷从里间出来,福妈妈凑上去问:“镜姑娘睡着了?”
“睡着了,睡的不安稳,咱们说话小声点,别吵到了她。”杜月芷轻手轻脚坐在外间桌子上,抱琴端过茶来,杜月芷慢慢喝着。看着里间门口晃荡的珠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晚上杜羲将昏迷的二夫人带了回去,他一声不吭,可是杜月芷却从他的背影看出,这个在别人面前沉默寡言的二叔正承受着巨大的哀痛。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只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言笑晏晏的妻子变成了这幅模样,不亚于拿一把刀割着他的心。
杜月芷想跟过去,二叔却不让:“月芷,你现在身上还带着嫌疑,不方便过来,有什么事,我会让镜儿转达给你。”
二叔是为了她好,杜月芷咬咬牙,只得退下,目送他们离开。
后来杜月镜受不了侧府压抑的气氛,来杜月芷院中大哭一场,精神和身体都透支严重,杜月芷怕她伤心过度,给她做了按摩,让她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姑娘,二夫人的病你真的没办法吗?”
杜月芷坐在案前,上面放着许多医书,听到抱琴的话,她摇摇头:“二夫人的脉是我前所未见。”
像是晕厥,又像是体内失调,脉搏很平稳,如果按的时间够长,还会突然跳动一下,持续时间很短,那一跳之后,人就像心脏停止跳动,脉搏几乎无法感知,等到片刻脉搏突然又出现,非常诡异。
兰蔓告诉她,二夫人饮食跟往常一样,且兰蔓在二夫人下筷前,每样都亲自尝过,并无哪里不同。且自从服了杜月芷的药,用了杜月芷的香,那头疼再没有犯过,不知为什么下午就突然疼晕了过去。
杜月芷拿了一把和息香点燃,她送给二夫人的和息香是从这里面挑的。香味并无不同,安神清脑,幽香袅袅。
她灭掉了香,所有地方都没有疑点,才是最大的疑点。
“现在大房一定很得意吧。”杜月芷想起素日二夫人对她的好,心中难过,趴在桌子上恹恹的。福妈妈让她想哭就哭出来,可是哭了有什么用呢,白白让躲在暗处的敌人耻笑,赔了许多眼泪也得不到解决办法。
杜月芷才不要那么软弱!
只听青萝在外面道:“姑娘,宵夜熬好了。”
“你端进来罢。”
青萝却不进来,抱琴开了门出去,两人在房外低声说了几句话,抱琴将粥端了进来,青萝却留在外面。杜月芷一看便知:“青萝真不贴身伺候我了?”
抱琴看了一眼沉默的福妈妈,回答:“她傻的厉害,怎么说都不进来,谁拿她都没办法。”
“这世上也只有福妈妈管的动她,我身为主子,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杜月芷闻着粥的香气,食指大动,燕窝粥火候好,熬的粘稠,再加上冰糖,非常香甜可口。
吃着这么好的粥,想着那个人临走前说,会在大寿时来看她,杜月芷唇不由得微微弯起,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边吃边道:“福妈妈,假如我把寿礼要了回来,你还让青萝伺候我好不好?”
福妈妈奇道:“你不是说要不回来了么?”
“我现在突然又想要了。”总不能让大房事事如意。
福妈妈答应了杜月芷,杜月芷叫齐了院子里的丫鬟,她们无论大小,在府里都有各自的人脉。杜月芷要她们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不经意”将一条消息传出去。
“你们听说了吗?前日月薇姑娘的贴身丫鬟诗儿不是说给老太君准备了一份大寿礼吗?那寿礼是用白狸绢绣的一幅祝寿图,祝寿图绣的很美,大寿藏小寿,百色线非常精致,也只有月薇姑娘才这般心灵手巧啊。”
“白狸绢如今有市无价,也只有月薇姑娘买得起了。”
“……你们怎么混说!上个月确实听管家说过,府里有人买了一幅白狸绢,过帐了的,只是好像不是大房买的,我回去问问管家!”
……
这样越传越烈,终于传到了杜月薇耳朵里。杜月薇问诗儿:“蠢货!我只让你传我准备了一份寿礼,你怎么把寿礼的内容都传出去了?”
诗儿叫屈:“奴婢真的没有乱传,或许,或许是四姑娘那边传的问题。”
杜月茹那边亦不承认,杜月薇难得要做一件大事,此时却弄得甚是心烦。常氏知道以后:“莫不是被别人看去了?满屋子这么多丫鬟婆子,难免有几个嘴碎的。”为了保证大房的秘密不被泄露,常氏实行连坐,将一大半的丫鬟婆子审问责骂了一番,有几个挨不住打的承认了,立刻被常氏发卖。
常氏同意杜月薇用这幅祝寿图,一来是因为这幅图确实很不错,二来是想借此让杜月芷明白自己的弱小,哪怕是她的东西,大房想拿走轻而易举,以此震慑杜月芷。
哪知这恰恰是杜月芷的突破口。
房中静谧,一只黄猫蹲卧在美人凳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露出尖牙,发出喵喵的叫声。老太君坐在大床上眯着眼:“璋儿可回来了?”
夏妈妈道:“听说已经进宫面圣,晚上就会回来。快一年没见到大爷,甚是想念。府里现在变化良多,东院打通了两面墙,花园里又引了地下水做湖,还建了湖心亭,三姑娘回府,于姨娘也快生产了,大爷回来,看到变化这么多,该有些陌生吧。”
“最陌生的该是芷丫头……”老太君握着佛珠,指着那只困顿的猫:“把这只猫抱出去吧,这几天就不要让它出现。”
夏妈妈看着团团如黄玉似的猫,这不是当年的猫,那只猫早就死了,是死前生的小猫,一窝中唯独这只最像那只猫的活下来了。如今小猫也快长成了老猫,总是打瞌睡,满院子的小丫鬟知道老太君宠它,也把它当成了半个主子伺候着。
只是大爷却分外讨厌这只猫,如果不是老太君护着,只怕刚出生就被溺死了。
杜月芷是最后一个知道杜将回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