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胤对外甥也是相当的严厉,愈发要严惩,忽听一声喷嚏,低头,小小的夏侯弭正捂着小鼻子,非常矜持地站远了。杜怀胤仔细打量了一下,原来是勤王的儿子,穿得单薄,恐冻病了。
“世子,你此番走失,勤王和勤王妃必定十分着急,快随我一同回去吧。”
说着,顺手解开身上的披风,为夏侯弭披上。
暖暖的披风裹住全身,夏侯弭仰着头看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写满了好奇,唯有侧眸时,长而黑的睫毛挑起微芒,似流萤转瞬即逝。杜怀胤猛地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不由得心生好感,摸了摸他的头。
夏侯裕在旁边转来转去,忍不住道:“舅舅,你看他和晟表哥一样,都是睫毛怪!”
什么睫毛怪,杜怀胤警告地看了夏侯裕一眼,又拍了拍生闷气的儿子的肩膀。
却见内宫隐隐有火光,又有人在叫唤着什么,杜怀胤凝神听了一会儿,怕是有人发现世子不见了,正四处找着。他连忙把三个孩子送了回去,一进宫门,就看见勤王急得发疯,面带怒容,四处派人寻找夏侯弭。勤王妃听说孩子丢了以后,已经晕过去了。
夏侯裕和杜礼晟自觉闯祸,半点也不敢言语,趁杜怀胤没发现,偷偷回到内殿,去找夏侯乾和杜月芷说情去了。却见宫灯摇曳,宫女四处奔走,好一番忙乱,才把夏侯弭送了进去。
杜怀胤几次三番帮助了勤王,一次是送回侧妃,一次是送回世子,虽说双方政见不合,但到底也有很深的人情,勤王感激不已,有修好之意。
“我马上就要举家去封地了,恐怕以后不会再回京。正好,借此机会,向杜大人赔礼道歉。万望杜大人看在我们曾为同僚的份上,以往的种种恩怨,不如就此一笔勾销。”
勤王早就该去封地了,只是良王余孽未清,迟迟不得动身。如今万事安定,他已经请旨,等过了正月,便要离开京城,怕是以后也如翼王一样,一年回一次。
杜怀胤心中倒没计较,一边敷衍,一边想着其他的事。
他有些心猿意马,或许是眼前是宫女的裙琚,雕花的门窗,山水画屏,夏侯弭的眼睛,还有那双长睫毛……他立在屏风外面,耳朵听见夏侯弭撒娇劝慰的声音,以及女子叮嘱的缱绻细语,温柔而清冷,像是利剑回鞘,又像是夜风低吟,听不真切,却叫人舒心。
“勤王殿下客气了,这话,应该由臣来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开口,那女子的声音便停顿下来,良久,也未听见响起,或许是有男人在,避讳罢。
这位勤王妃……是勤王唯一的妃子,自打扶正后这么多年,勤王从未纳过一门姬妾,万事都以母子二人为重,再无他事逾越,想是十分喜欢这个王妃。
而她也很少露面,除了每年进宫一次,其他时候几乎足不出户,所以杜怀胤从未见过她的真容。
只闻其声,熟悉而又陌生,是花枝在心尖挠了一下……
杜怀胤退了出去。
一时宫中到了放烟花的时刻,所有人都出来了,杜怀胤立于高处,看见勤王一家已经提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