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开道走进来几个穿着富贵的家仆,簇拥着一个端庄而貌美的妇人。
苏敛的脸色一分分变了。
慕容夫人的余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脸,也不知有没有看进眼里,只仓促的收回,改平视前方,好一个宝相庄严,那个叫祝旸的年轻管家走在前,冲两个捕快拱手一揖。
“劳动官爷大驾。”他赔笑说:“误会,都是误会。”
苏敛一瞬间如坠冰窖,她脑子里嗡嗡的震,外界的声音通通听不见了,心中不停地念:不会吧,不会的.......她不至于如此的......
“误会?亲眼所见,周围行人都是人证,何来误会之说?”
“说来惭愧。”祝旸满面谦和:“这位是我家公子,这位是我家出走的小姐,两人是兄妹关系,小姐闹脾气,兄长带其回家□□,算不得强抢民女。”
他每一个字都像铁钉将苏敛寸寸锥进坟墓,苏敛厉声道:“不是的!我跟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容夫人目不斜视,声音如古井无波:“敛敛,别闹了,听娘的话。”
苏敛目眦欲裂,她死死的盯着这妇人的侧脸,那面容越温婉和顺就越令她厌恶恐惧,像是画皮一张,底下的怪物正在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吃掉。
娘,亏她说得出口!
慕容卓皱眉,似有不满,动了动嘴唇要辩解,祝旸抢在他前头道:“少爷,家丑不可外扬,夫人都出面了,您也退一步吧,莫要再使性子,让大家都不好看。”
慕容卓舔了舔嘴唇,转过身去,摆了摆手。
那捕快半信半疑:“你们当真是一家人?怎的兄长对胞妹如此粗鲁?”
祝旸看了一眼慕容夫人,得到默许,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渡了两锭银子过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本不该打搅官爷,官爷劳累,有空喝喝茶,消消气儿。”
那捕快一惊,还想说话,另一个捕快顺势在他肩头一压,递了个眼色,后板着脸道:“那你们家事就去家里处理,别再这么招摇了,秦韫,走吧。”他抬手挥动:“都散了散了!”
那叫秦韫的捕快被同伴拉走,边走边回首看,素衣少女跌跌撞撞被一群人推走了,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皱眉道:“老杨!这不对头,我得去看看。”
“看什么?那是人家的家事。”老杨道:“再者,慕容泰安你也得罪不起,拿了银子好交差,我是在帮你。”
秦韫张了张嘴,终究拗不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榜单有毒——【捂胸】
☆、第十一章
顾歧并没有魇太久,他历来身体强健,热度退下去之后没有昏睡太久,很快便苏醒了。
他精疲力尽的睁开眼,眼前一切都带着重影,白晃晃的晕人。
浑身绵软无力,这副躯壳像是空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连挪动手指都是妄想,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牵动着呼吸,提醒他还活着,顾歧望着天花板,将灌了铅似的脑仁收拢运作,一点一点的回忆。
有人要杀肖再林,他伪装成肖再林躺在榻上,在静和居干掉了两个,在外面又干掉了两个,不巧被暗算受伤,于是去杏林堂求医,到门前察觉被尾随,遂绕开又除掉了一个,却没想到即便如斯警惕了,还有漏网之鱼。
俄而到了杏林堂里头,跟那个直不楞登的女大夫说了会子话,再遇险,为了应急生吞了她一根老人参,后来......后来.......
顾歧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的伤病都叫嚣着让他放弃思考赶紧休息,但他仍旧不由自主的想,那天在静和居,肖凝喊漏了嘴,联系前后,他以为那个女大夫已经大致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实在不必旁生枝节才会漏夜前来求医,可事实却咣咣打脸——顾歧轩起眉恨铁不成钢的想,就眼下他迟钝如斯也比那个苏大夫的脑袋瓜子要灵窍的多。
门外脚步声来去,听到洋人用不甚熟练的汉语叫道:“胖胖,黄芪红枣龙眼茯苓党参阿胶,你抓这方子干哈?”
平民居所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顾歧想也幸亏那夜大雨澎湃,听邵小胖支支吾吾道:“抓,抓给敛敛补血,敛敛的好东西来了!”
“啊?不是上个月初七才来的吗?她一向很准的。”詹平说:“啊我知道了,肯定是最近让她吃饭又不好好吃,成天挑三拣四,一顿饥一顿饱,现在是月信乱,回头有她受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骂她。”邵小胖连声敷衍。
行医世家果真是毫不避讳,却也胆识过人,顾歧忆起苏敛种种,转眸望向地面,昨夜那血泊中横着一具尸体,还有一个半是尸体的自己,现在却了无痕迹。
大智若愚?顾歧的唇角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抿去。
不对,他想,依照苏敛的性格,昨夜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今天一定会缠着自己刨根究底,就算不为事实真相,为了那根老山参,她也不可能轻易放过。
所以她人呢?
***
慕容泰安在长安城另购私宅,许是藏娇之用,意外的是慕容夫人竟然知道,她浑不在意,更不过问,由祝旸开门,将苏敛推搡了进去。
“哟,爹还有这手笔。”慕容卓啧啧叹道:“爹不用便归我啦。”
“你爹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慕容夫人摇头道:“你只要不过分,未来金山银山享用不尽。”
“瞧母亲这话说的,我哪儿过分了。”慕容卓难得好说话,嬉皮笑脸道:“今天还真是多谢了母亲。”
“都是一家人,何须言谢。”慕容夫人勉强笑道,她匆匆瞥了一眼苏敛,声音弱了几分:“卓儿,母亲同你商量件事......”
“恩?”
“不要。”慕容夫人酝酿许久,鼓起勇气:“不要伤害敛敛.......”
慕容卓故作不明道:“母亲,敛敛是我的妹妹,我待敛敛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她?你放心,我就用这大宅子养着她,就像我爹养着你一样。”
苏敛由衷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为了防止她逃跑,还把她手给绑了,她就像是个物件,至始至终没有话语权,只能旁听别人讨论她的归宿,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慕容府从来没把女人当人看。
“妹妹,笑死人了。”她尖刻道:“慕容卓,我们俩是长得像了,还是有血缘关系?没事少攀扯关系,我呸!”
慕容卓还未发怒,慕容夫人先瑟缩了一下,飞快的瞪了一眼过来,奴颜屈膝已成习惯,苏敛不吃她那套,讥讽道:“只是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们还真处成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