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看!”跟随来的小厮满目惊愕地看着那小片桃花林,差点没跪下去拜神了。薛林闻声望去,顿时大惊。原本刚刚还只是花苞的桃花,此刻已经像是吸足了养份一般,全部盛放,娇粉可人,若非周围人还穿着冬衣,他就以为是春日到了。
见此异景,薛林仪态全无,跑着进了宋氏的屋子,口中喃喃道“难不成还真让宋芷仪生了我薛家的祥瑞不成?”,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般,险些被走廊上的石阶绊倒。
琥珀见这样奔来的薛林,心中亦有些爽快,虽宋家冤屈尚未洗去,但至少在这国公府不必背着个克星孽障的名头,也可保住太太姑娘的地位。她全然似没看到薛林焦急的神情,不急不慢地拦住他,“老爷慢些,三姑娘刚出生,这禁不起寒气,您先在这隔间暖和一下,驱驱身上的寒气儿。”
若是前几日,薛林定是要怒骂责怪她,巴不得那宋氏连着腹中孩儿早些去了,免得连累了他和薛家,可现在亲眼见了那桃花异象,心中早就信了珍珠的话八九分,自然是万分稀罕这祥瑞,琥珀的话语也未曾放在心上,“你的话说的是,刚出生的婴孩,正是体弱呢。”
琥珀垂头讽刺一笑,念及主子还要他借力,仍是有礼地掀了帘子,让其入内。
宋氏早已从产房中转出,屋内满是花木清香,这会子香气愈发清晰了。薛令芳偎在床前,守着那婴孩。女婴自出生来,还未曾饿哭过,仍被一小圈的霞光包裹住,薛令芳靠近襁褓,突觉那道霞光有小部分入了自己体内,手脚的冰冷感渐渐消失,啧啧称奇,方才琥珀抱着她可没说有这效果,霞光竟以血脉为区分不成,心头却不自觉地愈发亲近起这三妹来,她定是自己与母亲的福星。
宋氏更是如此,她先头以为此女与自己相克,难免有些不喜,可如今这女儿却是自己的希望,再加上女儿身上的神通在生产时救过自己一命,更觉是天赐的恩惠,爱若珍宝。
见薛林入内,宋氏想着还要凭他借力,面色稍和,也不言语,只让薛林命乳娘将女儿抱起,待他上前一看,果然是五官不俗,美玉冰雪凝成的金童玉女般可人可爱,霞光未散,愈发像是刚刚落世的仙人了。
薛林喜道:“这等异象,必是有来历的仙人托生,我薛家是要出个贵人了!”
宋氏命人轻轻拿开女儿的小手,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掌中,握着一朵龙眼大小的玉石来,流光溢彩,正是其绽放出这等霞光。
抱了许久,奶娘自然有些手麻,却不觉得劳累,想着多沾些这贵人的仙光才好,也好庇护着自家儿孙平安长大。
薛林本被那霞光清香所震慑,却又见此等神物,一时之间全然忘记这乃是自己亲女,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带回过神来,狂喜地急忙将那灵玉收入女婴手中,谨慎交代道:“此乃神物,不得寻常示人。”他出身国公府,母亲也是名门出身的贵女,所见宝物甚多,也见过一些有灵性之物,可如此流光剔透、身绽霞光的玉石来。这自然是集天地之灵所成的神物。
宋氏接好女儿,凤眼斜睨:“怎么,你如今可相信珍珠所言?”
薛林一想起日后薛家的前程,心头一片狂热,也没了往日的脾气,“有三娘在,薛家定是出个贵人了,不管宋家有何冤屈,圣上念在祥瑞上,也会宽容一二,待定疆兄平安归来,自然就好办了。不过你现在乃是罪族之女,若三娘由你照料,圣上正是迁怒宋家,不免有些??????不若将三娘交给阿月,如今宝哥儿与三娘相差不大,她照料得来。”这阿月,正是梁姨娘的闺名。他打得是好主意,还想着要为梁氏母子谋好处。生恩不及养恩大,若是由梁姨娘养大这祥瑞,这祥瑞自然亲近他们母子,日后的好处也都是念着他们了。
宋氏勃然大怒,随手执起发上金钗隔空打向薛林,将其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梁氏何等品性,险些今日就将我的芳姐儿害了去,若非她,我也不至于早产!另有一事,我生产中,早备好的产婆却暗地里害我,若非有人指使,她怎能做的出来?这一桩桩的事情,我可信不过她!再者这三娘极为亲我,若离了我去,只怕会不安稳。”
薛林一阵后怕,连连退后几步,让乳娘将女儿抱远几步,果不其然,女婴有些哭闹起来,顿时颇感心疼,只得无奈道:“阿月并非是那等人,我看皆是二房搞得怪。若你不放心,那三娘就先放在此处。”转而道:“那产婆已死,我已让人下去追查她家人了。至于薛令萍推了芳姐儿,就去祠堂再跪上三天,不准任何人送东西进去。”
“怎样,这你可满意了?”
宋氏不再言语,纵然心有些不满,却只得如此。产婆自尽,必然是为了保护其家人,这般一来,她的家人也只怕是被那贼人握在手中,凶多吉少,追查也多半没了结果。不过她也想借此威吓那暗中下手的人,让其一时不再敢出手。至于薛令萍那丫头,祠堂一向阴冷,那薛令萍又被扔入冰水中泡了一会儿,跪上三天,小命也去了半条。念着她的芳姐儿尚无大碍,就先饶她一命。
薛林与宋氏本就两看相厌,见过祥瑞为真,他心中兴奋,也就纵容薛令芳在此居住几日的事情,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要回书房。见他走罢,宋氏松了口气,怜爱地抚了抚两个女儿的额头,“不管是谁,害了宋家的,我都一一要讨回!可惜三娘这辈子是不得如寻常小娘子那般自由如意了。都是我对不起她。”
薛令芳眼圈一红,却暗中不自觉地掐紧了拳头。不管如何,今生母亲未亡,妹妹乃是祥瑞,比上一世已经好了太多。宋家背后的冤情,她也多少知道一点,若自己重生真是与这本该夭折的祥瑞妹妹有关,就请这祥瑞庇护母亲,也庇护自己能早日为宋家洗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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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荒城之中早已人去楼空,城外不远处,血染黄沙,尸横遍野,身穿精良铠甲的战士尸体一个个皮包骨头,力竭绝望而死。采药特意经过此处的少女望见这片惨景,不禁泪流满面,想起那英雄昔日赫赫威名,喃喃道:“一代威远侯,竟真的就葬身于此?死后还没落个干净名声??????”
此时月色森森,从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在这疮痍的景象中显得有些恐怖,少女惊声道:“是什么人?”
自然是无人回答。少女转身,寻声走去,震惊地看到,那深处的枯木树洞中,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满身血污的男子双手紧紧握着长枪,五六支长箭穿胸而过,地上一道绵延的血迹。而此刻,一缕缕的莹光不知从何处而来,正钻入男子身体里。
“这是何方的精怪?莫不是在吞食将士的血肉之躯?”怀着对将士的尊敬之心,少女压下胆怯,缓步上前查看男子的身体,透过微弱的月光,她惊讶地发现那满脸血污的男子面容似乎有些面熟,竟和记忆力男子俊朗成熟的五官一一对应起来,小跑着上前,细心擦去男子脸上的血迹,怔住一下,连忙探其脉搏,喜极而泣:“大将军,果真是你!我便知道你怎会这般容易就死去?怎会甘心让小人玷污你的英名?”
男子撑着一丝残留的意识看着眼前的微弱莹光,扯出一抹笑意:“是老天让我命不该绝!”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让少女又紧张起来。
而少女此时也发现,这些莹光并非话本里食人血肉的精怪,似乎是在治疗男子身上最严重的创伤,顿时不敢轻易动作,待那莹光完全消散后,才又十分小心仔细地检查一番,诧异道:“这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几处箭伤竟好了大半,本是必死的人竟成了如今的轻伤。看来真是上天保佑将军了。”
她欣喜地想着,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替男子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思量再三,将男子身上的盔甲脱下,弯身将他高大的身躯压在自己瘦小的身上,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她脸上又哭又笑,身子虽小,却稳妥地将这男子护得极好,不受一点的颠簸。
第4章 庶谋
却说那宋氏新生的女婴也并非常人。她本是末世的一缕的幽魂,前世父母均是末世的木系异能者,而她更是木系异能的变异者,从简单控制花草的木系异能竟演变成可以控制生机、治愈伤病的特殊异能,被基地当成宝贝一般护着长大,半点没经历过末世的血腥,只负责医治基地里的重伤员。却没料到基地突然被丧尸摧毁,她也被牵连至死,再睁眼就托生至此。
与宋氏在一体内相处已久,虽这生母后来对她感情复杂,可在前期却都是十分关爱,她前世父母早亡,如今对这宋氏,不免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来。
本见宋氏体内生机衰弱,她便用异能护住母体,却万万料不到,此时她体质弱小,无法控制住太过强大的异能,竟引起了异能暴'动,木系异能竟促使她周遭的植物早早在冬日开放。
眼见异能无法收回,她不想让自己的异能白白浪费,又得知生母的救兄心愿,她索性就借着母体的血缘之力,隔空将异能的一小部分输送到了母体长兄也就是此生舅舅的身上,这才不至于让母女二人因过多的异能爆炸而死。而剩余的一部分异能力量则被她强行用精神力凝结成了一小块晶石。
不过好像这块晶石被当作了什么祥瑞宝物。对自己应该没有坏处吧。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抵挡住稚嫩身体传来的疲惫,逐渐步入睡眠。毕竟疏散异能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神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更多的事情。就算她有心将舅舅安稳的消息告诉宋氏,如今的她还不能说话也是白费功夫。
产婆一事,薛林的确下了功夫追查,可也只找到那产婆儿子一家畏罪自杀的尸体,泄恨地将这一家子全都扔去了乱葬岗,曝尸荒野。可他心头怒意未消,怀疑是庶弟一家下的手,背地里对他庶弟薛树一家的铺子多有打压,这薛树与其妻林氏还不明为何,自认倒霉,以为是同行打压,苦不堪言。
薛林自瞧过她后,就宣布三姑娘的确乃是天降祥瑞的事实。那些曾经见过桃花盛开的下人也大力地宣传开来,什么霞光大绽可医人百病、异香扑鼻、花仙降世,到了最后,甚至早晚都有人偷偷去丹枫院跪拜。
而那哺育薛三姑娘的张奶娘也确实好运。她家儿子两个,长子是聪明活泼,可幼子却因早产而体弱,只能养着,却不知为何,自打那日奶过三姑娘后,再哺育幼子,不过两日,幼子已经健康许多,大夫都说再养一些时日,就可与平常幼儿一般健康。此后她便时常在外提起这三姑娘的神通之处,将其当成神明般私下供奉。
后来府中实在是说的没谱了,薛林才让薛四儿去管教一二,心中却也十分自得。
他自己却是埋头于书房,与那群素来一起写诗作词的门客写了几首诗词,翻了诸多书籍,才定下了三姑娘的名字——薛令蓁。蓁者,珍也,乃是珍宝、珍稀之意。而蓁本身又有草木茂盛之意,与她出生的异象相和,亦有薛家强盛之意,当即便将这小小婴孩上了族谱。这才想起,自己那庶长子宝哥儿虽早已起好了名字——薛荣,却尚未公开,因此一并宣布。
这事传了出来,也多惹人注意了些。这都是有习惯的,哪家的孩儿都是在养到七八岁,已经长住了,才会去上了族谱,而有的女儿家,更是在出嫁时,才会记名,若有的是庶出,则更不稀罕了。但仔细一想,人们也便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若是自家有这么个祥瑞姑娘,自然也要早早上了族谱,祭告祖先。
宋氏听了,也觉得不错,便让下人们都改了口,改叫蓁姐儿,薛令蓁听罢,却觉也是缘分巧合,她前世姓名也叫薛令蓁,不差半字,就连接受起这穿越重生一事也没有多少不适应,难不成自己还真是投胎转世了?
这起名一事听在府中众人心里,却是给出一个信号。薛家大哥儿不如这宋氏生的祥瑞三姑娘得宠。自然就又是一番态度。
众人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凡胎俗子怎比得上这祥瑞呢。可惟独这尚在禁足中的梁姨娘心中不畅,郁郁寡欢。
这日里,分了出去,住在一条街的二房太太林氏进门去瞧她——那日薛令萍又被人扔入水中又被罚跪祠堂,送到家中就得了风寒,灌下几碗汤药也不见好。林氏把这一子一女看作眼珠子一般,自然找上门了。因是怕惹怒了薛林,只一味地冲着她表妹梁姨娘抱怨。
“你还说,我让你好好教导萍姐儿,可你们夫妻只一味宠着,她是个什么身份,怎么敢对薛令芳下死手?你也别对我生气,就算宋芷仪废了,可薛令芳照样还是国公爷的嫡女,萍姐儿又不是他亲生的,还是庶弟的女儿,国公爷能包庇萍姐儿?这下好,我被迁怒,宋氏生下了个祥瑞,你满意了?”梁姨娘坐在榻上,一身浅色的紫薇花褙子,映在窗外的光影下,显得精致漂亮,她生了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柳眉杏眼,淡笑时看着十分的温柔单纯,素来是薛林最为喜爱的长相,不妩媚、不可怜,却温柔之中带着些天真。
对面的林氏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却知日后还要依仗这个表妹出主意,见梁姨娘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道:“妹妹,咱们约好的事情,你可不能反悔。否则宝哥儿的事情,你也落不得好!”
梁姨娘瞧她一眼,心中暗骂果真是一家子蠢货,只得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好好教导萍姐儿,莫要一贯再娇宠她。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