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惠公主话锋一转,继而道:“我知道只钟情于泰安一人,可你也知,为君王者,哪个不是三宫六院的?父皇甚爱母后,可后宫里也依然有着我母妃和其他的妃嫔。”
秦烨神色渐冷,盯着荣惠公主,待她将话说完,问道:“姑母向来不是多事之人,今日突然找我说起此事,是有皇祖父或贵妃娘娘、还是太子妃对您说了什么?”
荣惠公主笑容微僵,秦烨深色瞳孔里的冰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随即叹了口气道:“是父皇。你年岁已大,身侧却还没有个服侍的人,唯独只亲近蓁姐儿一个女孩。父皇也是担心你身侧的人服侍不周到,见你答应了我的请帖,便想要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若是宴会上有中意的人选,也可给我说一声。”
秦烨勾唇一笑,眸色映在阳光下,宛如一块墨玉,虽然漆亮莹润,却触手冰凉。“皇祖父究竟是担心我周身无人伺候,还是在担心我用情太专而容易被情左右,而蓁蓁民间声望过高,且压过我,以致到时外戚制约皇权?”
荣惠公主暗自心惊,她就说父皇多年未曾过问此事,如今泰安郡主年岁合适,太孙大婚也不远了,如何就要说上此事给人添堵。现在才知,这帝王多疑啊。
“阿烨,这我就不知了。公主不得议政,这父皇意图还是只能你自己去问他了。你若是不愿,那姑母也就不多说了。”荣惠公主淡笑说道,她是听皇帝的话,可也不想得罪了未来的帝王,更何况现在皇帝已经年迈了。
秦烨颔首,笑道:“多谢姑母谅解。”
……
宋朗正与自己交好的几个将门子弟坐在一处喝酒,他倒也不是不懂诗词,只是不喜那等文雅之事,闲着无趣,索性就与几个好友饮酒。
这时,一个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神色微惊,指着亭台下一个方向,道:“好个神女踏春而来!”
身侧的男子笑他:“这里多是些贵女夫人,以你家的门第,大多也都见过,哪里有什么神女?莫不是喝了点酒,就醉了眼花吧?”
周围的人一听,也不由笑了起来。
那公子摇了摇头,指了指,又道:“不信,你们瞧!”
众人望去,宋朗也被自己的友人拉去凑热闹,顿时唇角带了些笑意。
只见两个青衫婢子走在前方,两位少女跟在其身后。年纪较小者尚未长成,形容尚显青涩。而身形较为高挑些的少女正值妙龄,一身华裙,身形窈窕,看不清容貌,只见其青丝如墨,玉肤胜雪,白日之下,犹如美玉生光,不似凡间中人。
此时正值春季,草木茂盛,这长春园内,也是一片碧色连天,少女缓缓走来,倒还真应了方才那位公子的“神女踏春”之言。
“这是谁家的小姐?如此姿容,若是门第低了,我也不在乎,娶回家中,日日光看着,我都乐意。”有人不禁问道。
立刻就有人给他泼了凉水:“能来荣惠公主的宴会,不是高门贵女,便也是有才之女,再加上此等的容貌,你啊,只怕是痴心妄想!”
宋朗身侧,几个友人也只觉美人入目,让人目眩神迷,怔怔问宋朗:“宋朗,你觉得从这位美人与你泰安郡主表妹相比如何?”
宋朗沉着脸,抬腿踹了他一脚,声音稍微放大了些:“她就是泰安郡主!敢多看一眼,也不怕太孙殿下找你算账?”
原先还有些热闹的寄心阁一听到“泰安郡主”、“太孙殿下”后瞬间安静下来,无人再望向那边的方向。
泰安郡主被秦烨看得犹如掌上明珠,谁敢惹了秦烨那个煞星?此次回京,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虽没牵连到他们家,可光听人说那斩首流放的人,哭嚎不停,都觉得惨。
美人虽好,可命还是更重要的。
宋朗微微冷笑,这般一对比,那秦烨倒也还算不错。
秦烟听到了一些动静,却又突然安静得莫名其妙,不禁好奇地望了望那边的动静。
随着丫鬟向内通报,这女孩子聚集的卧雪台也是有一刻的寂静,随即才恢复了些常态。郭宜冉紧握了双手。此次沈夫人交代郭宜冉报了乐艺和诗词的比试。若有才名相助,再加上自身所有的县主身份,郭家虽败落,可曾经也是官宦人家,配给高门为妻又有什么不可的。
这也是沈夫人经过思量决定的,薛令蓁画技独绝,即使画技输给了薛令蓁,可这诗词一方面,素来是薛令蓁的弱项,更别提她从未在兰德堂里学过或尝试过任何的乐器。
薛令蓁可是谢琼的学生,满京城里,能胜过她的又能有几个人?
而且只要薛令蓁来了,那人也总会来的。兵行险着又如何,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爬上高位。而薛令蓁那般骄傲的性子,肯定会和太孙生出嫌隙,这恰恰是她的机会。
郭宜冉看了看自己的身躯,她已经长大了,若能成功,而后再先生下子嗣,看看薛令蓁那样身份高的女子也因自己而颜面扫地,她的胸腔里就无法抑制地生出一丝丝诡异的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小郭不喜欢秦烨,她只是黑化得有些变态了,对于权势和高地位有种莫名的执着,然后蓁蓁什么都有,恰恰是她所羡慕嫉妒的人,就……
第96章
这卧雪台位置清雅,不远处便有一淙淙的流水,流水旁种着许多白梅树,待到时节一到,梅花便开得莹白似雪,枝桠垂下,若把窗户打开,一枝白梅便垂到了屋内,因而叫做卧雪台。
此刻时节不对,只有一些枝干垂在敞开通风的窗户外,虽这长春园里景色奇好,可薛令蓁心头还是不禁有些遗憾,问向身侧的婢子:“这白梅的树枝可能摘一两枝给我带回宫去?”
婢子愣了愣,不知道这泰安郡主要这尚未开花的枝桠做什么,想到她有一手育花的好本事,想来自有用处,便福了福身子,微笑着道:“这自然可以。公主殿下知道您爱花植,特意吩咐了,若是有瞧上什么花种的,尽管去吩咐花奴去拿,当是给您的小小谢礼。”
薛令蓁点头道谢,满意地笑了笑。问竹轩内的那处花房里正缺一些白梅妆点呢。
秦烟拉着薛令蓁的胳膊,往卧雪台上一张望,收回眼神后,嘴角带了丝笑意。
“还好沈夫人是在别处赴宴,对上了郭宜冉,虽然有些尴尬,可好歹不恶心人。”秦烟笑道。
这个傻丫头!薛令蓁忍不住伸出柔白的纤手拍了拍她的额头,随意地瞥了眼秦烟所指的郭宜冉所在的方向,提裙边上台阶,边缓缓对秦烟说道:“沈夫人捧着她的举动咱们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沈夫人屡屡称赞郭宜冉聪慧,她又岂会看不出?却什么都不说,故意如此,面上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你觉得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做而被沈夫人牵累的吗?亏我还以为你自己能瞧得出来呢。”
秦烟不禁睁大了眼睛,一想到自己还把郭宜冉想得那般无辜可怜,甚至还觉得自己当着她的面说出了那番话,觉得有些让她失了颜面。这般一想来,这其中最为蠢笨、看不透的反倒是了自己。
觉得自己浪费了一番好心,对一只白眼狼还心生愧疚,秦烟百般难受,心里对郭宜冉的那丝丝愧疚和好感也不复存在,再看她那般柔弱无无辜的样子,只觉得是在惺惺作态。
秦烟拉着薛令蓁的衣袖,跟上了她的步子,闷闷地道:“还不是因为这郭宜冉实在生了个招人可怜的好面相,又处处对咱们礼遇,谁知她装得这般深?蓁蓁,郭宜冉和沈夫人一同来这儿,肯定是居心不良,若是比试,想必是有几门要和你对上了,你使出全力,千万别对她们手下留情!”
薛令蓁点点头,安慰她道:“你也莫要太伤心了。总归咱们与郭宜冉未曾深交,看错人便看错人罢了,只当以往的好心是买个教训罢了。再说你也不差啊,与其伤心,还不如去使劲儿赢了郭宜冉。”
秦烟应了声,这才随着薛令蓁进了卧雪台。
“见过泰安郡主、长乐郡主。”久等了的女孩子们一见来人,纷纷皆起身行礼,起身一见这薛令蓁精雕细琢的容貌,比较以往,愈发精致,不禁揪紧了自己的帕子。
沈妙清听自己姑母所言,只以为这一对郡主与那郭宜冉不相上下,谁知一抬眼看,一人容色绝艳不说,另一人也是美貌贵气,非是寻常女子所能比拟的。泰安郡主乃是吴贵妃娘娘教导的,而长乐郡主则是由太子妃娘娘教养的,果真不同。她不禁暗道,自己的姑母未免也太过抬高了郭家姐姐,不说出身门第,就凭这容貌气度也不是如此能比的。郭姐姐虽柔婉可人,可也总给人一种立不住气势的感觉。在这一对郡主的对比下更相明显。
沈妙清也不好意思直言,只叹道:“这两位郡主,果真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