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男孩儿的眼睛湿漉漉的,宛若一头受伤的小鹿,纵使是铁石心肠,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怕也狠不下心吧?

阿青头微微摆了下,喉咙里似是逸出一声叹息。

男孩儿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那保爷神情终于放松了些:

若不是这祖宗每天闹死闹活的要个小厮,自己也不至于差点儿被鲍林算计!

“好了,走吧,走吧。”保爷终于松了口气,很快站起身,又冲着男孩儿道,“你,快些,把青公子的包裹背过来。”

男孩儿顺着保爷指的地方瞧去,却是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男孩儿忙去背,却是被压的一个趔趄。那青公子和保爷却已经朝一辆套好的车子而去。

忙咬牙背起包裹跟了上去。只是包裹毕竟太沉了,男孩儿小小的身子被压得左右摇摆,宛若一头小浣熊,保爷回头正好瞧见,登时笑的前仰后合。

那青公子却仍是低着头,看都没往男孩身上看一眼。

车马行老板小心翼翼的赶了辆马车过来,很是惊奇的发现,刚才还火冒三丈的保爷这会儿子竟是笑逐颜开,虽不知道为什么,却也长出了口气:

这□的阉狗果然难伺候!

又一想也是,下面那活儿可是这男人的命根子,这些不男不女的玩意儿连命根子都没了,也就剩其他方面拿乔这条路了!

恭恭敬敬的送保爷等三人上了车,车马行老板直起腰来,鄙夷的吐了口唾沫:“两只阉狗,还是一对儿腌臜兔儿爷,我呸!什么玩意儿!”说完又迈着八字步回了店里,那鸭子般摇摇摆摆的背影,竟有些官老爷的味儿道。

男孩儿正是乔装后的霁云。

霁云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么巧。

离开舞阳郡后,霁云一路打听着一路往佢里而去,毕竟人小力单,竟是足足走了一二十天之久,等到了佢里时,早就是衣衫破旧骨瘦如柴,竟是不用打扮,就是小叫花子了。

也因此,很快就和李虎——也就是那个稍大些的男孩——他们混到了一起。

这世上最常见的就是这些蓬头垢面的讨饭娃儿,多一个或是少一个,自然也就完全没人在意。

讨饭上霁云却是不在行,可霁云会做饭,经常能把小伙伴们讨来的东西做成香喷喷的一锅,甚至偶尔还会钓条鱼帮他们加餐,竟是很快的就和亲兄弟一般了。

只是来佢里好多天了,纵使霁云多方探访,却没找到一点儿有关金矿的消息。

直到霁云发现那个车马行。

这佢里小镇再往里走就是崇山峻岭,车也好,马也罢,应该都是不太实用的。而那家车马行看着生意却是兴隆的紧,而且自己也溜进去瞧过,里面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竟然匹匹都是少见的良驹!

昨日,李虎更是凑巧听见那车马行老板开口闭口阉狗阉狗的骂个不停。

李虎不懂什么是阉狗,回来就当笑话讲给霁云听,霁云当时就大喜过望:

李虎不明白,自己可是清楚,那所谓阉狗,不就是太监吗!

果然,今日车马行就来了些子陌生人。霁云悄悄观察了下,为首的那白面无须男子,说话声音又奸又细,明显就是个太监!毫无疑问,这世上能使唤的上太监的人,必然是皇家人。

微一思索,便叫过李虎安排了一番。原想着能有机会结识太子的人就好,却没想到竟得以跟着去金矿上!

至于说那鲍林,自己和李虎别说见过,却是根本连听都没听过的!只是这保爷既然自己要认定是他做的,也就只好随他了!

原以为要服侍的人是那什么保爷——后来霁云也知道了,这保爷,竟然就是太子东宫的大太监王保——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神秘的青公子。

而且这保爷的态度也委实有些奇怪,说他怕青公子吧,神情里却又有些鄙夷,好像还有些说不出来的轻薄……

车走了个把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霁云先跳下车,然后乖乖的绕到另一边去扶青公子。

青公子倒也没有拿乔,伸手搭上霁云的肩,衣袖下露出一截皓腕,竟是如玉石般瓷白的颜色,分明是男人的手掌,却十指纤细,掌形修长。

不知该生成什么模样,才配得上这样一双手?

王保瞟了一眼神情微有些呆滞的霁云,这还是青公子的手,若是再瞧见那张脸,还有那令人销魂无比的□……

嘴角缓缓泛起一丝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的笑意,那双眼睛更是慢慢下滑,最终定在青公子的身后某处,神情愈来愈诡异。

霁云忽然觉得肩上猛地一痛,这才回过神来,忙搀住青公子:

“公子,咱们去哪儿?”

这一搀之下,心里更是惊疑不定:这青公子不但看着瘦弱不堪,便是这一扶,才发现人更是瘦骨伶仃,简直就剩一把骨头了!

赶车的把式告了一声罪,便掉转车子,顺着原路返回去了。

霁云不由疑惑,前面分明是一处绝壁,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这荒凉的地界,哪里有什么金矿啊?

王保也不理霁云,随手从兜里摸出个炮仗点燃,那炮仗嗖的一声就飞了起来,在半空中方才炸开,又逐渐幻化出五六种颜色。

霁云还在愣怔着,绝壁的中间部分,突然轧轧的响了起来,然后一个箩筐从上面吊了下来。

王保抬脚进了铁箩筐,又冲霁云招招手。

箩筐挺大的,一次坐三四个人都没问题。

霁云刚扶着青公子上去,王保好像想到什么,从包裹里摸出个软垫放在自己身边:

“过来坐吧,不然,你那里——”

青公子的身体忽然剧烈摇晃了下。那王保似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也就讪讪然闭了嘴。

青公子终是没坐过去,却是直挺挺的站在铁筐里,那孤单的背影仿佛一只受了重伤的哀伤而又绝望的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