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一手抱了小瓮,一手牵了霁云,径直往马车而去。
谢弥逊愣了片刻,忙也跟了上去。好在马车够宽大,便是三人一起坐上去,也仍是宽裕的很。
瞧着紧随而来的谢弥逊,傅青川怔了下,有些歉然的的对谢弥逊道:“方才是,青川鲁莽了。我只是想问问开儿,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开儿?霁云怔了怔,轻轻摇了摇头:
“云儿不敢欺瞒三哥,我的本名并不叫阿开,我叫霁云,姓容,三哥叫我,霁云就好。”
“霁云?”傅青川一愣,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你是,女孩儿家?”
霁云点头,神情悲凉:“当初,本想告诉大哥的,可大哥却走的太急,云儿还没来得及开口——”
傅青川瞧着霁云悲喜交集:
“原来青川不是多了个弟弟,而是,多了个妹妹吗?要是二哥地下有知,不知该有多欢喜!记得二哥当年一直念叨着,想要娘再添个妹妹来,没想到终被他寻到了你,还是这么个重情重义的——”
便是现在,云儿也不过十多岁吧,那当年大哥身死时,云儿岂不是更加年幼?却抱着二哥的骨灰天南地北的找了这么久:
“好云儿,苦了你了——”
“大哥家也是两个皮猴子,若是大嫂知晓又多了个妹子,不定多欢喜呢!”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沙哑。
“嗯。”霁云哽咽着点头,”大哥一直待我很好,便是当初离去时,我也是守在身边的,大哥他,走时,还算,安心——”
看傅青川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霁云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强调道:
“真的,很,安心——”
最后几个字,霁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来。对受尽折磨和屈辱的大哥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可自己又如何忍心,把大哥当时的情形给说出口?那样的话,说不定傅青川会被击垮……
更重要的是,现在太子一派势力仍然是如日中天,若傅青川知道真实的情况,贸贸然去找太子报仇,后果怕会不堪设想!
大哥走了,自己有义务去保护他的亲人们。要报大哥的仇,也不急于这一时,自己有绝对的把握,最后的胜利者是楚昭,总有一天,自己会让太子付出该付的代价!
“很,安心?”傅青川一下怔了,忽然瞧向另一个青瓷小瓮,慢慢仰头,把再次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然后才艰难的问道,“这里呢,又是,谁的骨灰?”
“这是,嫂子的。”霁云轻轻道,玉娘,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呢,“大哥走后不久,嫂子过度伤心之下,也……”
“是,是吗?”傅青川抬头瞧着窗外,半晌没有做声,终于背过身去,重重的咳了一下。
霁云仍是满心酸楚,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谢弥逊却清楚地瞧见傅青川指缝间有暗红色的液体渗出。
“大哥,二哥也去了,你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了?两位哥哥一向最疼阿川,这次怎么,这般狠心呢……傅家这么重的担子,就要撂给青川一个吗……两位哥哥放心,以前是青川愚顽,从今后,再不会了!青川一定会照顾好整个傅家,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他们去!”
傅青川的家距安东郡并不远,是在一个叫顺庆的镇子上。
将近天黑时分,霁云一行终于到了顺庆。
傅青川指着镇中间一间朱门红瓦的大宅子道:
“就是这里。云儿和阿逊稍候,我去叫门。”
小心的把一路抱着的骨灰放好,傅青川跳下马车,径直往大宅而去。
傅青川刚敲了一下,门便从里面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出来,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着傅青川:
“这位公子,是来找我们家老爷的吗?”
“什么你家老爷?”傅青川一愣,“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这人如此陌生,竟不是家里的老人儿?难不成是自己离开后又买的奴才?
只是大哥已然过世,家中只有嫂嫂和自己庶出哥哥谢青轩以及庶母罢了,自己不在家,理应是嫂嫂当家才对,怎么这奴才却说什么老爷?
那家丁差点儿给气乐了:“看着是个眉清目秀的,却原来竟是个痴汉吗?你自来我家敲门,怎么反倒倒打一耙,说什么这是你家?”
“怎么会!”傅青川差点儿站不住,“这,明明,是我家的,你到底是谁,管家才叔呢——”
霁云和谢弥逊看情形不对,也忙下了车: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
霁云转过身冲家丁道:
“这里不是傅家老宅吗?你是哪家人,怎么会在这里?”
那家丁本是满面狐疑,听霁云这样问才明白过来:
“公子早说啊。这里原先是傅家的宅子,只是一年前,傅府老夫人做主,把宅子卖给我家老爷了。你说的傅家,早搬走了!”
“老夫人?搬走了?搬哪里去了?”傅青川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切之下,一把握住那家丁手腕。
府里当家的应是自己嫂嫂啊,什么时候多出来个老夫人?而且这宅子,乃是爹爹亲手所建,临终时更是留下遗言,说是此宅留传后代子孙,决不可变卖。怎么现在却忽然转易他人?
那家丁疼的“啊”了一声,用力推开傅青川,很是恼怒道: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们来时,傅家已经搬走了,谁知道搬哪儿去了!快走,快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推推搡搡的就把几个人推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