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食不言,在梁国公这样的大家里,本该也如此。
但今日,房遗则从拿起筷子开始,脸色就尴尬有话要说,却因为大哥一个眼神,一直默默忍着吃。
房宝珠瞧见三哥这般,抿着嘴偷偷笑了笑,也默默垂头吃。
房玄龄感觉到俩孩子的小动作,再看桌上的菜,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然后不满地放下筷子。
卢氏因嘴里有东西,不好说话。遂只好不解地看房玄龄,眼睛眨了眨,意在问他何意。
这时候房遗则也撂下筷子,闹了脾气。
房宝珠忍不住笑出声,也放下筷子,然后跟卢氏解释道:“八成是想吃母亲的风见消和过门香,三哥他盼了一天了,结果晚上却没有。”
房玄龄附和,转头质问自己妻子,“怎么没有?”
卢氏斯文地咀嚼嘴里的东西,继续夹菜不说话。
房遗直也是如此,面色淡然,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房遗则看看母亲,猛地转头又看向大哥,然后皱眉跟房玄龄汇报:“阿耶,一准儿是阿娘和大哥搞的鬼。”
房宝珠本来也想好好吃饭,但听三哥的话,就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房遗则瞪她:“看来妹妹也是个知情者。”
“说说,怎么回事,我的风见消呢?”房玄龄好脾气地问卢氏。
卢氏瞪他:“什么你的风见消,那是我做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
说罢,卢氏又看眼房遗则,“你们父子吃不吃,不吃痛快走,我们娘三个还得吃呢。”
房遗则无奈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房玄龄想了想,也还是吃吧,不然搞不好他晚上连水都没得喝。
饭毕,房玄龄不甘心地问卢氏到底怎么回事,这才得知他的‘加菜’被拿去送了公主。
“哪位公主?”
“啊,我知道,一定是最近总和大哥有来往的晋阳公主。”房遗则眼睛里别有异色地叹道。
房玄龄一听这话,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眼睛里满是疑问。
卢氏倒是乐呵,又强调一遍,“公主可真有眼光。”
一位吃遍宫中顶级御厨做的山珍海味的公主,可以对自己的手艺这样念念不忘,简直是对她莫大的肯定。不冲别的,就凭这一点,卢氏就特别喜欢她。再说当初见本人的时候,卢氏对她的印象也很好,不是那种名不副实的公主。这年头但凡是公主都对外宣称温婉贤良,实则本人如何,还真要亲眼看了才行。
房玄龄瞟眼卢氏,“倒不要乱言。”
房宝珠乐道:“那将来是不是还有一位公主做我嫂子?那可厉害了,以后出门我可以横着走了。谁敢欺负我,我说我有两个公主嫂嫂替我撑腰。”
“还有人敢欺负你?”房遗则不解,“啧啧,是谁不要命了,快和我说说。”
“你住嘴!怎么就没人欺负我,就魏家那个,我瞧着就不顺眼。”
“魏二娘?”房遗则问。
房遗直接话提醒三弟,“是妹妹瞧她不顺眼。”
房遗则恍然大悟,指了指房宝珠,“还是你厉害。瞧人家不顺眼,却说人家欺负你。”
“我没有,我就是看她欺负别人,看不过去,倒是不敢欺负我。我什么人啊,她也欺负不起。”房宝珠小声嘀咕着。
房遗直凝眸看她:“不喜欢,就离她远些。”
房宝珠点点头,谨听大哥教诲。
“去去,都别闹腾。”房玄龄把孩子们打发了,只留房遗直,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房遗直道。
“你没意思就见鬼了,从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过,你待你妹妹都不如她。”房玄龄转即皱眉琢磨着,然后目色深邃地看着房遗直,“你要有什么高远的想法,我和你阿娘不会拦着。但你要清楚,你曾经说过的话,还有咱们家已经尚过一位公主的情况。”
“没事,遗直真要娶了这一位,把家里另一位气疯了,我到开心。”反正屋里没人,卢氏就毫不避讳说了。
房玄龄气得指了指她,“胡沁什么。”
“瞧她那性子,早晚出事。我早说过,你给老二请个外放的活计,把他们夫妻远远打发了,还能好些。在京早晚就是麻烦,你非舍不得!”卢氏叹道。
“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娘的,好似遗爱不是你儿子一般。”房玄龄抱怨道,他确实动了恻隐之心,舍不得。老二其实还算听话,只要他多多督促教导,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赞同母亲之言。”房遗直道。
房玄龄惊讶看房遗直,以前这种事情他不插嘴,就是主动问他,从来都是一句“但凭父母做主”的话。今天倒是奇怪了。
卢氏却很高兴,有大儿子支持自己,越发跟房玄龄较劲,要他好生考虑。
“正赶着这会儿她受了圣人训斥,不得机会入宫,你这时候提议,圣人若允准就没有变数了,顶好的事。”
房玄龄无奈地看眼卢氏,“她若知道你这个婆婆这般嫌弃她,还不知作何感想。”
“却不是真嫌弃她,她若是做点好事,我也欢喜。”卢氏叹道,“我还后悔呢,老二从尚了她之后,脾气越发不好,人也没以前乖巧听话,天天跟着那位公主瞎闹腾。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给房家赚出来的名声,早晚会毁在他二人手里。”
“胡闹,哪有你这样说儿子儿媳的。”房玄龄呵斥一声,警告卢氏切记,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说第二次。
“父亲在时,他们不敢。”房遗直不紧不慢又放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