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韩王说完话了,魏征就看向李明达,想要开口道歉。但不及他张嘴,公主就先发话了。
“魏公好生养病,切勿思虑过重。不懂静心这养病的大忌,人要开心些才会好得快。”李明达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言语很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一般。
魏征怔了下,颇感惶恐,连连谢过公主。
“把病养好,圣人今年还惦记你呢!”
李明达一提到圣人,魏征顿时又来了精神,连忙应下,你对其感谢不已。
裴氏和魏婉淑听到公主只是关心魏征的病情,而不提其它,心中稍有些宽慰。待公主要随韩王离开,母女二人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随即面上带笑,诚心相送李明达。
李元嘉走出去几步后想了想,还有话交代魏征,就赶紧回去了。李明达就在外等他。魏叔玉、裴氏和魏婉淑三人此时也跟李明达一样,一同在外站着。
魏叔玉看着安静无话的晋阳公主,竟忽然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道因为何故,他鬼使神差地对李明达道:“我妹妹一直有话想对贵主说。”
魏婉淑怔了下,十分疑惑不解地看向她兄长。
魏叔玉就挑眉给魏婉淑使了下眼色。
魏婉淑随即受到了公主的注视,她忙行礼,请问李明达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明达点头,和魏婉淑一同走远了几步。
魏婉淑随即就给李明达跪下赔罪。
李明达微微眯眼看她,“如果是周小荷那件事,已经过了,不必再提。”
“不是周小荷的事,是我自己该跟公主道歉,好好忏悔。”魏婉淑双手伏地,诚挚地对李明达磕了一个头。
那边裴氏见状,有些着急,意欲过来,却被魏叔玉阻止了。
李明达安静地看着魏婉淑,等待她的下话。
魏婉淑:“其实表妹会在宫里做那种事情,也有我的责任。我不该在听了表妹心意之后,心疼她,怜悯她,禁不住想要帮她。”
“帮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明达问。
“是我鼓励表妹去追求房世子,也是我告诉她庆丰宴上,房世子也会出现。我真以为我说这些不会造成什么结果,我以为她是个小女儿家,最多不过是冲在前头,离近一点去仰慕房世子。谁料到她竟然有那般胆大包天的算计,”魏婉淑接着又磕头,“后来是事发到一半,我见她被公主质问的时候,心里多少猜出她可能做了什么可怕冲动的事,但却选择避开了去思虑她是否有罪的想法,选择去维护她。”
李明达听魏婉淑说完之后,默了会儿,才问道:“庆丰宴那日,你没有和周小荷一起做什么谋划,去帮她么?”
“帮了,”魏婉淑认道,“我教她弹琴,还把自己作的一首诗给了她,让她若得机会在房世子跟前表现的时候,能表现的更好些,也好令两房世子印象深刻。而今想来,这作诗明明是假的,我却纵容她欺骗。”
魏婉淑随即又磕了头,诚挚认错。
李明达听她所言的“计划”是这般,又是主动认错,觉得也没必要计较什么。小女儿家难免在在后宅之中议论么追求喜欢的人,总会滴滴咕咕琢磨出一些办法。难得是她肯坦诚,再说这种事情就算她追究,也追究不出什么来。她眼下还有案子要查,没心思放在这种小事上头,遂让魏婉淑起身。
不过魏婉淑倒是提醒她一件事,李明达打发魏婉淑后,转身借口去找韩王。进屋后,她就问魏征近来朝中缺人,他可有什么人想举荐。
魏征和李元嘉听此话都愣了下。
李元嘉不解地问李明达:“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有时候我陪圣人批奏折,会听他感慨这个问题,几次答不上来,就想下次再有机会,表现一把。可我又不知朝中的官员谁有能力谁更好,自然是来魏公这里讨个省心的答案,占占便宜。”李明达半开玩笑地解释道。
魏征也笑,对李明达说道:“倒是刚好有个人选,叫褚明义,在吏部做员外郎。此人的品行我查过还不错。”
“褚明义?可真巧了!”李明达惊讶道。
“莫非贵主认识他?”魏征问。
“不认识,不过宫里倒有一些关于他的传言。”
褚明义区区吏部员外郎,名字竟然能传到后宫去,这对于一个外臣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魏征连忙请问公主,这到底是何故。
“听说他是武才人的义父,这眼看就要到吏部考绩的时候,武才人为义父升官一事很是着忙。”李明达解释道,转而见魏征一脸诧异,她接着补充一句,“当然,我这也是听身边的宫女胡乱八卦的,却未必可信。谣言么,总是有真有假。今忽然听你说褚明义,我就想起来了。”
魏征心下有了合计,他与韩王和晋阳公主做了道别之后,就立刻命人再重新查一下褚明义与武才人之间的关系。不久之后,他果然得知褚明义的确为武才人的义父。魏征立刻叫来而先前他派去调查褚明义人品的随从,质问其为何没有将这件事告知自己。
随后在魏征的几番质问之下,奴仆终于承认,是魏婉淑用钱贿赂他们替褚明义说好话。
魏征大怒,万万没有想到女儿竟作出欺骗自己的事情来。她当下将魏婉淑叫来质问,魏婉淑吓得哭起来,却因为人证俱在不得不承认。
魏叔玉也同样十分不解,她为何会有此举。
魏婉淑解释武才人和她曾经亦师亦友。她是感恩于武才人当初提点教诲她的恩情,“所以当她有求于我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报答她。”
“糊涂!”魏叔玉立刻斥她道。
裴氏也道,“你这次是真糊涂了,她已经进宫了,便是以前跟你有再多的恩情,我们也不能和他有联系。一旦这种事情被别人发现,说我们勾结后妃……”
“执家法,禁足半年。”魏征铁青着脸道。
“郎君,你难道要让人拿着木杖打我们的女儿不成?儿子也就罢了,皮糙肉厚的,可婉淑是女儿身,经不起打,一旦把身子打坏了可怎么办。”裴氏哭道,“婉淑她错就错在心思太纯善,总是为亲戚朋友竭尽所能,掏心掏肺,殊不知这些人都心存了恶念。根本都不值当她如此对待她们。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如此!”
裴氏抱住魏婉淑,哭得厉害,魏叔玉也在旁求情,魏征无奈之下,把板着撤了,让她禁足。
魏婉淑给魏征磕头,“女儿知错,但父亲若听从母亲和大哥的话,对婉淑的处罚就太轻了。婉淑恳请父亲,让婉淑去城外的梅花庵清修祈福半年,好生反思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犯下的愚蠢错误。”
魏征见女儿乖巧主动请罪,如此诚心,不禁心酸。对她态度温和了起来,随即点点头应允。魏婉淑当下就命人收拾东西,要今天就走。
“这么急?今天已经这么晚了,要不还是等明天吧,我亲自送你过去。”裴氏心疼道。
“既然说了,就要立刻做到,方不愧为魏家的女儿。”魏婉淑说罢,就与魏征和裴氏、魏叔玉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