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叹口气,在房遗直身边坐下来,皱眉跟他道:“博陵崔家,不必我说,你也知道吧?”
“嗯,两次了。”房遗直眼底泠泠,面色更沉。
“你得想个法子。”卢氏直言道,“便是圣人强行干预,把李家和长孙家排在《氏族志》内一二位,令崔家位居第三。但博陵崔氏乃本该位列第一,谁都清楚不过。若说这世家之中,论才学家世的,长安城内,确实无人可与你相比。但论到长安城外,那博陵崔家可有才学子弟与你不相上下。而且人家的士族的根基深厚,根本不是我们房家可比。”
“知道。”
卢氏怔了下,发现自己儿子的面色很沉,连带周遭的氛围都十分迫人。想想自己怎么就嘴巴没守住,儿子而今正身体有伤,不便思虑过多,偏偏还忍不住说这些。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崔民干在朝不过是中书令,没你阿耶得宠。你阿耶才是圣人眼跟前真正的红人,再说我冷眼瞧晋阳公主对你,那也是有欣赏之意,而且你和贵主也算是共患难破了不少案子,早结下了情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儿子还这般慧敏、才德兼备,还能比不过那远来的?”
房遗直不觉得卢氏的话如何,但知道她在努力安慰自己,遂脸上浮起一抹温柔地笑,以让卢氏安心。
卢氏拍拍房遗直的手背,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红豆银耳汤。”房遗直道。
“只喝汤怎么行,多吃点肉才好得快,听话。”卢氏说罢,就笑盈盈地去了,准备为自己生病的儿子亲自下厨。
房遗直敛目,看着怀里的窝成一团的黑猫,指尖始终没有离开它脖颈出的那个金铃铛。
……
太极宫,立政殿。
李明达得了李大亮的画之后,就将画反放在桌上,先研究画的裱褙,没有什么多余的夹层,纸的表面也并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异味。
李明达转而又看画的正面,四季如春百花图。
“瞧着就是一副普通的话,没什么特别之处。”李大亮见公主没发现什么也不意外,因为这画他也亲自检查过。
李明达没有应承李大亮,他一直盯着这副百花图,然后打了个激灵,让人把画对着窗口展开。
李大亮跟着看过去,也没瞧出什么来。
“还不够亮,今天正好晴天阳光好好,拿出去看看。”李明达提醒李大亮道。
李大亮赶紧跟了出去,宫人们展画在阳光下。李大亮就半蹲在画的下面仔细看画的裱褙。因为光强,倒是能透过裱褙隐约看到画那边勾勒的痕迹,却都是正常之处,没什么特别。
“只看红色。”李明达提醒道。
李大亮依言再去看,果然发现红色着笔之处像是一幅地图。浅色是山峦的够了,深一些的线条,则是路。
“那名单的藏匿处到底在哪儿?”
李明达看着画上的诗,“藏字诗。”
“坡阤坐鳌背,林下步绿薇。
君为东南风,流莺三数声。
再擢金门第,白莲□□枝。”
李大亮读完之后,看了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看着李明达,“坡下东数第九?”
李明达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涂上最红的一点,正是牡丹花的花蕊处,“那个‘坡’该是在这里。”
李大亮拜服不已,忙行大礼,这就将图绘出,同程处弼等人一起出城前往林中搜寻名单。
李明达些许松了口气,就等李大亮和程处弼的结果了。她随即坐定,刚饮了两口茶,就听见那厢李世民和方启瑞又提起那个求婚的折子。
第107章 大唐晋阳公主
田邯缮正唠叨常山公主昨天开始不知怎么,忽然身子不大好。话说完了,见公主面色出神一动不动,他就顺着公主的目光看去,没瞧见什么,转而纳闷地顺着公主的目光方向看去,也没什么可看的。田邯缮转即再观察公主的神色,这才发现她并非是凝神看什么,而是在全神贯注听什么。
可巧了,公主耳朵所对的方向正是立政殿的所在。田邯缮随即想到,以前很多时候公主似乎也有这样的动作。田邯缮打个激灵,恍然明白了,难道说公主可以听到立政殿的谈话?
田邯缮随即有些吃惊地看着李明达。
李明达回了神,眼盯着田邯缮。
田邯缮偷瞄一眼李明达,赶紧缩了脖子,低下头,脑海里回荡起贵主之前对他的嘱咐,更加安静老实起来。
李明达还在看田邯缮。
田邯缮觉得后脊梁发冷,哆嗦地跟李明达解释:“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出来,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
默了会儿,田邯缮还是没听到贵主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她。
李明达好笑看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没没没,奴什么都没看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田邯缮说着就哆哆嗦嗦跪下,打自己一嘴巴。
“别胡闹了,起来。”李明达见田邯缮这样,就知道他心里有数,叹一声,让田邯缮接着说常山公主的事,“什么病?”
田邯缮这才反应过来,公主起初看自己的表情似乎是疑惑之色,但因为自己心虚,就什么都给坦白了。
“该是风寒,身子发热的厉害,一点饭都吃不下。”田邯缮道。
李明达听这话变了脸色,立刻去看常山公主李玉敏。李明达还未及到,就听到李玉敏的咳嗽声。
李明达快步进屋去查看卧在床前的李玉敏,她一脸病容,肤色惨白,但两颊却因为发热有些潮红,咳嗽的次数很频繁,刚见她来她不过勉强一笑,转即就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肝肺都给狠狠地咳出来一般。
李明达忙去搀扶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叫人端了水来,亲自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