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笑道:“谁是天生就会的不成?我看你就好,再说了,你是长媳,今后整个家都要交给你的,如今也该学起来了,只要有心,哪有个不好的,快别推辞了,你再不应,必然就是图享受,怕劳累,我可就要不喜欢了。”
郑明珠见陈夫人都这样说了,知道她不是随意说说了,只得答应:“母亲这样说,媳妇哪敢不从,只是担心的很,怕做不好,不仅委屈了妹妹们,也连累了母亲。”
陈夫人又笑着宽慰了她几句。
郑明珠一脸发愁,觉得自己被婆婆狠狠的算计了,有苦说不出,坐了一会儿,陈颐安回来了,进来请了安,陪着说了些闲话,两人才一起辞了出来。
出了院子门,陈颐安就说:“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一脸不痛快,被娘教训了?”
郑明珠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果然,她这点道行比起人家真正的名门淑女来说,实在差的太远了,随便一件事,人家手掌翻覆间就给她好看。
郑明珠回头看一眼荣安堂的灯火通明,在这里实在不好说,便小声说:“回去吧,咱们回去再说。”
这里郑明珠和陈颐安刚走,洪妈妈张望了一下,就小声笑回道:“夫人,这样要紧的事,交给少夫人,就不怕她做不妥当?”
陈夫人漫不经心的喝一口茶:“她这是顺风顺水过头了,叫她办点事也好,免得她不知其中艰难,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再说了,这府里迟早要交给她的,早前我见她立不起来,倒很是犯愁,这些日子看过来,竟似好了许多,说话也爽利了,处事也干脆了,就是大约经过的事少了,不够圆圜,规矩上似也差些。倒不如趁这事儿出来,又是她提起的,倒一发交给她办,就便儿练一练也是好的。”
洪妈妈笑道:“按理,奴婢是不该议论少夫人,只是少夫人今儿这事,也实在是闹的厉害了些,原是翠姨娘不知约束奴才,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让少夫人这样一闹,反成了夫人的不是了,少夫人虽尊贵,却也是做媳妇的,也就不知道为婆婆想一想?”
陈夫人轻轻点点头,嘴里却说:“她出身尊贵,自然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府里的小姐们个个尊贵,只怕也只有她才弹压得住。”
陈夫人心中自然有一本帐的,嫡母和庶女之间的帐最算不清楚,便是再想一碗水端平,也难保各人心中有各自的想头,这件事交给儿媳妇,自己也好省心些。
而甘兰院里,陈颐安也在问郑明珠:“娘叫你照管妹妹们?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这样子了?”
郑明珠老老实实把她今天干的事儿说了。
陈颐安是何等样人,别人的心思都一猜一个准,更何况陈夫人是他娘,自然知道他娘的心思,估计是对今天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忿,但也不乏要儿媳妇学着管事的意思,便笑道:“我还打量是有多要紧的事呢,看你愁的那样,不过是照看一下妹妹们,拘着她们认几个字,学学针线罢了,便有不听话的,你端出长嫂身份来,还打不得不成?”
郑明珠啐道:“难道你就是这样管教弟弟的?”
还打呢?这样娇贵的姑娘们,便是略说重些,都得哭上半日。
陈颐安稳稳的答道:“那当然。”
什么话!郑明珠绝倒,不理他了,只低头想自己的事儿。
陈颐安见郑明珠不理他,便自己进了净房,墨烟和翡翠忙跟着进去伺候,一会儿梳洗过了,换了身衣服出来,见郑明珠还是坐在那儿发呆,垂着眼睫,投下的阴影在莹白的脸颊上似落了一只蝴蝶般,红烛的光落在她精致的脸颊上,竟似发出莹光来。
陈颐安心中就有几分不忍,坐到一边说:“既然娘说了,从宫里请嬷嬷来,你还担心什么呢?宫里的教养嬷嬷规矩严的很,而且连公主都能教导,你还怕拿不住家里的妹妹们?”
这说的才算像话!
郑明珠寻思着说:“教养嬷嬷从宫里请,自是好的,这才是一件,还要请一位女先生教妹妹们识字,读一读孝经、女则,只怕还要请一位绣娘,学一学针线,虽说咱们家女孩子是不用自己动手的,可小东西还是要做的,今后出了阁,姑爷的小衣也得能做两件。”
陈颐安就笑了:“你既知道,那怎么不见你替我做呢?”
郑明珠脸就红了红,她其实已经在做了,只是还没做完,便说:“自有人替你做的,我才不上赶着操这个心呢。”
口吻娇俏,取悦了陈颐安,陈颐安笑道:“还有一件事,慎王请封世子的折子圣上批了,大约明后天就能明发了,世子必是要请我的,你备一份礼出来预备着,走我外书房的帐过。”
这是正经事,郑明珠应了,又问:“你外书房是怎么走账的,东西谁管?”
这样轻飘飘的丢一句话下来,一应流程她都不知道,郑明珠都无奈了,只得赶紧追问。
陈颐安还不耐烦了:“你问问不就成了?”
我这不是在问吗?郑明珠心中腹诽,也只好不问他了,时候也晚了,便服侍他脱了衣服安歇不提。
☆、打擂台
第二天一早,郑明珠起来打发了陈颐安去上朝,趁着离去荣安堂请安还早,就先吩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让玲珑去安排,找一个伶俐的小子,出门去北城下街的羽衣馆找一个叫廖三娘子的绣娘,找着了就拿侯府的帖子请她进府来。
玲珑听完了,答应了一声,却不就走,站在郑明珠跟前,露出一丝为难的神情。
郑明珠便问她:“怎么了?”
玲珑说:“回少夫人,是玛瑙……玛瑙病了有两三天了,这……”
那一日顾妈妈被带走,玛瑙神思恍惚了一天,第二天就病倒了,郑明珠是知道的,这也不是大事,只吩咐按照平日的样子,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熬药的就熬药,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见玲珑这样,倒是奇怪起来。
玲珑是个极伶俐的丫头,说起心思灵活,做事周到,在这甘兰院里,她要算头一份。端看她在顾妈妈当权的时候能有大丫头的体面,在顾妈妈倒台的时候她能从容而退,不得不说,她还有谨慎、知进退,有分寸这些好处,否则,以前她若是与顾妈妈沆瀣一气,手里也有许多亏空,这一次她哪里还能有这样的体面。
她在主子无能,又受顾妈妈重用的情形下,还能管住自己,这份心思,实在难得的很。
所以,郑明珠也重用她。
此时见她这样,便说:“有话你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真是受不了,从主子到奴才,都是这般说话说半截的脾气!
玲珑说:“奴婢瞧着玛瑙似乎有点不好了,昨儿张妈妈又进来说叫玛瑙挪出去,怕在这屋里过了病气,如今这……还得讨少夫人一个示下。”
郑明珠有点诧异的看了玲珑一眼,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仗义的好处,倒越发叫人刮目相看了。
这世上跟红踩白的人多了,玛瑙原与顾妈妈有亲,当初在这屋里自然是第一份儿,上赶着她的自是不少,如今顾妈妈被撵了,玛瑙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病多半是吓的,而且这样的状况之下,冷言冷语,小丫头们偷懒脱空儿自然也是有的,这些事情郑明珠见识过许多,不需亲眼所见,她也能猜出几分来。
且张妈妈也是得意的过头了,她也不瞧瞧,玛瑙如今还是她的大丫鬟,郑明珠还没发话,哪里就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