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姐儿叹气道:“你大约不知道,咱们家女孩儿出阁,都会陪一点宝宜票号的股份,三妹妹虽是姨娘养的,但因是嫁到文家,怕她受委屈,她那一份比起我们家二妹妹来也少不了多少,每年单花红就有约一万两银子,她们还不是打这股份的主意。”
郑明珠倒是记得,她们家二妹妹是琳姐姐的同胞妹妹,正室所出的嫡女,看来这位三妹妹得的股份虽不敢比琳姐儿这嫡长女,但也接近嫡次女了,邓家真不愧是第一皇商,手段真阔绰。
正说着,墨烟打起帘子探个头进来,看了一眼,有点欲言又止,郑明珠瞧见了,知道在这待客的时候来打扰她,必是有要紧事,便问她:“什么事?”
墨烟便走进来,悄悄在郑明珠耳边说了两句话。
郑明珠听了,看着琳姐儿,不由的一笑,这事儿来的倒真是巧,郑明珠便说:“琳姐姐,有个热闹,要不要去瞧瞧?”
☆、先钓鱼
琳姐儿笑问:“还有热闹?什么热闹呢?”
郑明珠抿嘴笑:“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有我陪着你,你怕什么呢?横竖你是出来散心的,我包你看了热闹就舒畅了。”
说着又吩咐墨烟:“带几个粗使婆子跟车,你们几个娇滴滴的,顶什么用。”
墨烟眼睛一亮:“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安排了。”
琳姐儿骇笑:“这是要干什么去,还没出门就挽袖子了,你怎么不把你爹的兵带去?那才顶用呢。”
郑明珠嘻嘻一笑道:“杀鸡焉用牛刀?”
说着就拖了琳姐儿出去。
二门上已经备好了马车。墨烟果然明白了,郑明珠已经看见忍冬与剪秋俱坐在车辕上。
后面还跟着一色儿青衣佩剑的侯府侍卫。
琳姐儿与郑明珠一辆车坐着笑道:“以前没觉得你这样活泼呢,如今倒来弄鬼儿,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
郑明珠笑道:“横竖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你还不放心我不成?”
马车直往南边而去,走了也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地方,琳姐儿在窗子里瞧见府上挂着积善堂唐的匾额,不由道:“到她们家来做什么?”
此时郁长松已经得了信,在门口候着了,忍冬下车与他说了两句话,就从大门驶了进去。
郑明珠对琳姐儿笑道:“来看热闹啊,你听听,里头已经热闹起来了。”
郑明珠真没想到自己竟能再次踏足这里,唐家的格局对郑明珠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整整六个月,这里依然还是那副样子,沁凉的青石地面,走廊上的栏杆,红漆雕花的窗棂,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门上垂着的锦缎门帘,一样样都十分的熟悉,只是物是人非,连下人都换掉了。
真是恍若隔世。
郑明珠定一定神,率先往里走,唐菱月已经迎了出来,福了一福:“不知郑姐姐下降,有失远迎,还请姐姐恕罪。”
又好奇的看了一眼琳姐儿,郑明珠笑道:“这是王家的二少奶奶。”
唐菱月连忙拜见,琳姐儿满腹疑虑,见郑明珠给她使眼色,也不好多问,只还了个礼,郑明珠随着唐菱月往里走,小声与她嘀咕了几句话,唐菱月连连点头,亲自替她打了门帘子。
郑明珠进门就笑道:“哎哟我来的不巧了,原来菱月妹妹有客人。”
大厅里坐了一屋子女眷,郑明珠第一眼就看到唐秀月,她一身锦绣,满头珠翠,众星捧月般坐在当中,还真是改头换面,今非昔比了,其他的也都是认得的人,唐秀月的母亲并三房的几个婶娘俱来齐了,此外还有几个别房的婶娘,加上各人带的丫头婆子,济济一堂。
唐秀月见进来两个陌生的年轻美貌的女子,虽穿着富贵,珠钏华丽,可唐家家财巨万,来往的也都是大商家,衣饰富贵并不为奇,想来唐菱月也结交不了什么要紧人物,她便一脸倨傲:“你走错地方了吧,这里是我的客人,唐菱月不住这里。”
郑明珠奇道:“这唐府难道不是唐家长房的府邸,菱月妹妹怎么倒不住这里呢?”
唐秀月一脸的不耐烦:“我们唐家的事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问!”
郑明珠笑道:“既然你说我走错了地方,我自然要问问,我只知道这里是唐家长房的府邸,我来见长房的唐菱月,怎么就走错地方了?”
唐秀月怒道:“你可知我是谁?就敢来问我,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就混闹起来。”
郑明珠心中好笑,果然唐秀月还是那样子,半点手段没有,只会拿款摆架子,以前摆她三房大小姐的款儿,如今越发攀了高枝儿,要摆文家少奶奶的款了。
半点儿长进都没有。
论口角,郑明珠可从来没有输给她过,郑明珠便笑道:“我管你是谁,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便是去顺天府问,这里也是唐家长房的地方,你我一样是客人,我劝你客气些儿,被主人家赶出去,便是天皇老子也没脸面儿。”
唐秀月气的发抖,三房的二婶娘出头道:“这可是文家的五少奶奶,顺天府尹还是她公爹的门生呢,你能如何?还不赶紧给少奶奶赔罪。”
郑明珠就回头对琳姐儿笑一笑,琳姐儿此时已经恍然大悟,但笑不语,只叫丫鬟给她搬了椅子来坐下,好整以暇的看戏了。
郑明珠掩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文家的五少奶奶,这更奇了,你不是唐家三房的吗,怎么跑到长房来当起主人了?鸠占鹊巢,倒也好笑。”
唐秀月气的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她娘却拉拉她,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唐秀月咬了咬牙,恨恨的瞪了郑明珠两眼,倒居然忍下了。
果然还是三房的大婶娘精明呢,她在唐秀月耳边提醒的,无非就是说现在的正事是长房过继的事,不要和人纠缠,待正事说定了,有的是时间收拾之类。
郑明珠倒不急,便坐下来看戏,琳姐儿在她耳边笑道:“原来这位文家少奶奶竟然是三房的?唐家不是长房才有万贯家财吗?怎么外面都传着她是唐家独女,家资不凡呢?怪道你神神秘秘的,叫我只管看热闹。”
郑明珠也与她咬耳朵:“我有我的缘故,今后得闲了慢慢的说与你听就是了,我如今就是让你瞧瞧,这唐秀月其实是个空架子。”
琳姐儿点头,那样的出身,此时自然早已看明白了,心中暗笑。
那唐秀月便当没这两人,只对唐菱月说:“十日期限已过,菱月妹妹总得说一句话,那日你说三叔要回来,如今也没见人,你叫族里的长辈们说什么为好?难道就凭你这空口白牙的一句话,就让咱们唐家天荒地老的等下去不成?以前大伯父有大姐姐守灶,咱们自是不用管,如今大姐姐也没了,四时祭拜总得有个人不是?大伯父灵前无香火,你能忍心,咱们还不忍心呢。”
“就是,要不是念着大伯的好,谁又愿意好端端的儿子过继过去不成?”说这话的便是那日在祠堂吃了大亏的胖妇人。
“真真好人做不得,一片好心倒当了驴肝肺。”
“大伯没有香火祭拜,在阴间可要怎么受苦啊。”这位婶娘说着就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