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以为陈颐安又要动手动脚,没想到陈颐安却是规规矩矩的搂着她,说睡就睡。
第二天一早,郑明珠去荣安堂请安,见院子里垂手站着七八个丫头,四五个婆子,内院总管事媳妇苏大娘也在廊下等着,见郑明珠来了,笑着来请安,郑明珠便笑道:“这是怎么了?”
苏大娘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吩咐在这里等着的。”
郑明珠笑一笑,就进去了。
今天她来的迟一点,小姐们都到了,五小姐陈颐敏看见她就眼睛一亮,哒哒哒的跑过来,撞到她的腿上,肉呼呼的小家伙很有分量,郑明珠不由的退了一步。
陈颐敏仰着头笑,从荷包里摸出一个袋子塞给郑明珠:“嫂嫂吃。”
袋子里传出很陌生但是很香的味道,郑明珠头疼,这位五小姐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当着母亲和姐姐们,单给自己开小灶,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陈颐敏抱着她的腿不放,郑明珠只得接过来,也没打开来看,只交给身后的丫头,牵了陈颐敏笑着问她在玩什么呀,又认了些什么字之类。
倒是表小姐卫江月对那袋子颇为眼热。
看得郑明珠好笑。
郑明珠笑着回陈夫人:“母亲大喜,昨儿平宁长公主打发了一位女史过来报了信儿,明日就有旨意下来赐婚了。”
陈夫人果然欢喜的很:“这就吩咐人预备着,待接了旨,进宫谢了恩,再去公主府道谢。”又夸了郑明珠几句。
几位小姐在一边听了,也都纷纷过来给母亲道喜。
郑明珠又道:“先我进来,见苏大娘在院子里头等着,又有许多丫头婆子,这是在做什么?”
陈夫人就笑了笑:“昨儿我见太夫人气色不大好,想必是身边的丫头婆子服侍的不好,因我没在身边服侍,自然是这伺候的人没了主子管束,做事懒怠些,也是有的,便想着,换了她们罢了。”
郑明珠眨眨眼,一时间没想明白,太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是陈夫人想换就可以换的么?
陈夫人慢条斯理的说:“因这些婆子丫头的月例都是在我们侯府关的,你三婶娘不是正经主子,不好管束也是有的,太夫人又年纪大了,难免精力不够,哪里顾得过来这些个,竟就放纵了这些人,咱们做晚辈的,虽不能在身边服侍,可也不能委屈了太夫人,平日里自己家里偶有倦怠也罢了,太夫人身边越发要精心才是,是以要替太夫人选那种懂事不欺主的服侍才好。”
原来,陈夫人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郑明珠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陈夫人主动提出太夫人的供奉走侯府的帐,郑明珠以为只是为了花钱买清净,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手。
这一手太狠了,真厉害!
郑明珠笑道:“母亲说的是,咱们自己委屈一点不要紧,万不可怠慢了太夫人。”
待得吃过了早饭,小姐们都散了,陈夫人才叫了苏大娘进来回话。
苏大娘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按照夫人的吩咐,内外院选了八个丫头,六个婆子,都是府里的积年经过事的老人了,是不是就传进来?”
陈夫人点头,便有一个管家媳妇拿了名册挨着传进来看,郑明珠在一边听着,这些丫头都是家生子儿,父母叔婶或者祖父母都在各房当差,不大不小都是些管事和管事媳妇,婆子们则是后头粗使婆子等。
都是身家性命都捏在陈夫人手里的。
陈夫人听了名字履历,看了人,颇为满意,对这些丫头婆子们说:“因太夫人是老祖宗,年龄大了,服侍越发要精心,片刻离不得人,你们虽说去那边府里服侍,自然劳累些,又有许多不便,只要服侍的好,你们在这府里原有的月钱照样关,每个月再多赏一两银子的月钱。只若是怠慢了,服侍的不好,出了什么事,一家子几辈子的老脸可就顾不得了。”
丫头婆子们都喜形于色,二等丫鬟不过是一两银子的月钱,如今等于拿了双薪了,粗使婆子们更是等于三个月的月钱了,如何不喜,都忙跪下磕头,嘴里道:“夫人这样体恤奴婢们,如何敢不尽心?”
谁不知道府里这些花样?各人心中自然都有盘算。
陈夫人叫了苏大娘来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命备车,郑明珠笑道:“媳妇服侍母亲一起去吧。”
陈夫人点头,便扶着郑明珠的手,两婆媳同乘一辆车,带着选出来的这些丫头婆子去陈三爷府邸。
到的时候,陈三婶娘已经得了信儿,迎了上来,她有些疑惑不解,昨天陈夫人陈颐安那样不给面子,怎么今天陈夫人怎么主动上门来?
难道是来给太夫人赔罪的不成?
想来也是,到底是婆母,昨儿陈颐安已经太不孝顺了,太夫人气的脸都青了,论理,就该直接打
他一顿板子才是,传出去这武安侯忤逆嫡母,是个什么名声?
如今主动来赔罪也是应该的。说不定还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多得些好处。
陈三婶娘一边心中这样想着,一边笑吟吟的迎上去:“大嫂是过来给太夫人请安的么?太夫人昨儿回来就不大好,叫心绞痛,这会子还在自己房里没出来呢,大嫂只怕要等一等。”
这种级别的挤兑别说陈夫人不会放在眼里,连郑明珠也跟没听到一样。
陈夫人笑对郑明珠道:“你瞧瞧我说的什么,这些奴才,没了辖制,越发不经心起来。”
郑明珠会意笑道:“母亲说的是,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太夫人本来身子就不大壮健,服侍的人越发要经心才是,如今倒添了症候,可不得了。”
陈夫人笑道:“可不是这样呢。”又转头对陈三婶娘道:“既然太夫人不大好,我们怎么好去打扰,太夫人好生养病才是正理,幸而今儿我来倒也不为了特地来请安的,原是想着太夫人身边的这些人不得力,你是媳妇,又不是她们的主子,并不好管束,只得我亲自来一趟了,横竖咱们做媳妇的,便是自己再麻烦,也要太夫人舒服为上。”
两婆媳一番问答,让陈三婶娘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这一唱一和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少明白了一点儿,陈夫人绝对不是像她以为的是来赔罪的。
☆、利诱
陈三婶娘请陈夫人和郑明珠往里走,一边笑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竟没明白,是娘身边的人做了什么得罪了大嫂么?”
陈夫人笑道:“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得罪了我有什么要紧,只要把太夫人伺候的好了,我自然只有欢喜的,只如今既然连太夫人都伺候不好,我自然不能姑息,三弟妹说可是?”
一时落了座,丫头献了茶和点心,陈三婶娘一头雾水的道:“怎么伺候不好了?谁在大嫂跟前说了什么不成?”
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也就一个谢妈妈是当初陪嫁过来的丫头,后来嫁了府里一个小管事,就在太夫人身边做了管事娘子,当日太夫人到庙里给老侯爷祈福,按理原是丫头婆子一概不能带的,却不知当时具体情形如何,这位谢妈妈却是随同太夫人入庙清修。
如今太夫人回来,这位谢妈妈也照样儿随侍左右,是太夫人屋里的头一份,按着侯府的例,老祖宗屋里有八个大丫头、四个管事妈妈服侍,院子里的小丫头,浆洗上人,针线上人,粗使婆子,洒扫看屋子的则另计,陈三婶娘因是侯府出钱,乐得一个缺都不空,除各府里各送了两个丫头给太夫人使,陈三婶娘又买了几个小丫头服侍,拨了几个婆子,因见陈夫人手里散漫,并没有来查过,索性连她自己使的丫头,也报了名字上去,预备着每个月到侯府领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