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看着前方的王妃和大夫人一来一去,桑柔的脸顿时染上了一层绯色。

“启禀王妃,世子和公子回府了,说这儿的女眷众多,不方便过来,晚些时候再去向您请安。”一名粉衣侍女进来禀报道。

众人一听,不免有些失落。

王妃柳眉微蹙,今日宴请京城名媛,不就是为他们两个选妻吗?在座所有人心中都是有数的,主角不来,那还了得?“你去告诉世子和公子,就来此处请安。”

侍女告了安退下,不多时,慕容锦和慕容拓款款而来。

众人抬眸,时间悄然静止。这两个人,简直……俊美得不像话!

慕容锦高贵而华丽,深邃的翦瞳中仿佛容纳了整片星河,那般波光潋滟、摄人心魄。他的唇角微微勾起,挂着淡定优雅的笑容,似三月最明媚的一束春阳,耀得所有人的心……都暖烘烘的。

而他身侧的慕容拓,容貌不逊于他,身高不亚于他,只是一身冰冷而桀骜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目光所到之处仿佛都能听见空气冻结的声响。众人纷纷错开视线,以至于忽略了他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偶尔闪过的清澈无暇。

“给母妃请安。”二人同时行礼,高大健硕的身躯缓缓福下,除王妃以外,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如泰山倒来的压力。

王妃急忙对二人招手,欣喜道:“过来,陪我坐会儿。”

慕容锦和慕容拓应声在王妃另一侧空着的席位上坐好,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的身后原来还跟了一个人。

桑玥屈膝行了一礼,烛火照在她美如璞玉的脸上,映着她低低垂着的眉眼,婉约而恬静:“定国公府桑玥见过王妃,王妃金安。”

众人见她尾随慕容锦和慕容拓而来,心下疑惑,但更多的,只认为是个巧合罢了。

容貌姣好,气度不凡,可惜年纪小了点,又是个庶女,难怪不懂规矩,晚到不说,还招摇。瞧她那身光鲜亮丽的装扮,都越过桑柔了。王妃摆手示意桑玥落座,不再多看她一眼,转头对大夫人道:“照我说,你也别对庶女儿们太好,毕竟隔了层肚皮,若有不听话的,早些打发嫁人了便是。”

大夫人转头睨了桑玥一眼,为难一笑,叹道:“王妃也是嫡母,定然明白做母亲的难处,虽说庶子庶女不若嫡出的矜贵,但毕竟是老爷的骨血,我又岂能苛待了?即便是……有那么一、两个爱闹腾的,我权当她年幼,忍忍便过去了。至于嫁人么,我若选的婆家不好,只怕老爷会怪罪,毕竟她是老爷的心头肉。”

王妃从前便与大夫人关系要好,听她这么一说,怕是那庶女给了她不少气受,沉声道:“桑将军疼她难道比疼柔儿还多?”

大夫人垂眸不语,抽出帕子抹掉并不存在的泪,良久,又道:“老爷疼她,老夫人也护着她。王妃既然问起,我不敢有所隐瞒。早些时候我本想邀她一同前来,她非寻个借口拖沓,原就是不愿与我和柔儿一同前往。我顾及定国公府的颜面,没说什么,给她单独备了马车,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误了时辰,谁料……唉!她大概是贪玩了些,还请王妃看在我的面子上,饶恕她的不敬之罪吧!”

听韩珍这么一道歉,王妃还真觉得桑玥目中无人了,低声怒道:“贪玩?我看她是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不尊嫡母,不敬嫡姐,就连我这个摄政王妃,她也未曾放在眼里!今日若非我问起,你还打算忍气吞声多久?”王妃愠怒的眸光自桑玥身上逡巡而过,脑海中灵光一闪,笑道:“若是圣上下旨赐婚呢?”

☆、第十六章 炸毛

“若真得皇上赐婚,自然是定国公府的福气了,便是老爷也不好多说什么。”皇帝年幼,朝政都是由摄政王在把持,所谓圣旨,不过是摄政王的一句话。大夫人见王妃开了金口,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看桑玥,似乎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慕容锦的视线落在桑柔的身上,瞧她弱柳扶风、娇柔妩媚的样子,实难想象她会奏出那曲噙含肃杀之气的《长相思》。不过,当他的目光触及旁侧的桑玥时,那种怀疑便消散了不少。桑家的女儿,貌似都不若表面看的那样简单。

感受到底下那些火辣辣的眸光,慕容拓如坐针毡,他觉得自己被母妃给卖了!心中烦闷不已,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桑玥的脸,见她心不在焉,只静静茗茶,偶尔与身后叫莲珠的侍女交谈两句……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慕容拓的耳根一下子烫了起来。他忽然,很想看看她炸毛的样子。

桑柔凑近桑玥,笑得春风和煦:“二妹倒是厉害啊,我还以为二妹一个人不敢出门呢。”说着,探出手要为她理鬓角的秀发,看在旁人眼中,指不定认为她待庶妹有多亲近。

桑玥双指捏起一颗葡萄,用力一掐,汁液溅了桑柔一脸。

“大姐,”桑玥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你看,你离我那么近干嘛?”

桑柔气得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可碍于场合她发作不得。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起来,怒意全无:“没关系,你是我妹妹,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做错什么都会原谅她?桑玥笑而不语,看来今晚不太平啊……

这时,慕容锦身边的侍女送来一方锦帕,恭敬道:“桑小姐。”

桑柔拿过锦帕,缓缓擦去脸上的葡萄汁,举眸看了慕容锦一眼,含羞带怯,妩媚动人。

桑玥将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难道今日摄政王妃设宴是假,为儿子选妻是真?

大夫人和摄政王妃在出阁前便是好友,瞧桑柔和慕容锦的样子,莫非……大夫人和摄政王妃想促成这门亲事?那可有意思了。

接下来也不知是带的头,各家千金开始争奇斗艳,古琴、琵琶、长笛、玉箫、舞蹈……一时间,麒麟殿内歌舞升平,百花齐放。

王妃的眸中笑意盎然,她虽属意桑柔做锦儿的正妻,但锦儿作为世子,娶多两个平妻也正常。何况,还有姨娘和侍妾,她巴不得啊,越多越好。

至于拓儿,他性情太过刚烈,有看对眼的才行。这两年,她没少往拓儿的院子送通房丫鬟,结果……主动勾引他的被废去手脚,安稳度日的则被罚去做洒扫。唉!真是愁死她了!

思及此处,她转头看向旁侧的慕容拓,却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定国公府的席位,眼角还噙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王妃的第一反应是:拓儿也看上桑柔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嫁入摄政王府,比如三公中的太保和太师、安国公府、忠信侯府就无人来此,再比如,镇国侯府的千金。

殿中,丞相府的千金,也就是桑柔的表姐韩玲萱正在翩然起舞,而为她用古琴伴奏的是镇国侯府的七小姐林妙芝。

林妙芝弹得可谓毫无章法,纰漏百出:高亢时滑音,弱起时哑音,节奏快慢颠倒,连累韩玲萱根本踩不到点上,舞步虚浮,手忙脚乱。同台表演,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韩玲萱真是要被林妙芝给气死了!

这一幕,桑玥倒是看得颇有兴致。林侯爷是先皇嫡四子靖王的支持者,而韩丞相是当今圣上与摄政王的支持者,林妙芝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让韩玲萱出这个丑。可见,镇国侯府与丞相府的暗斗正在逐渐转为明争,而靖王与圣上的较量也将提前搬上历史的舞台。

“小姐,奴婢虽不懂音律,可林小姐弹得……连奴婢都听不下去了。她可是镇国侯府最受宠的嫡女,怎么连弹琴都不会?”莲珠给桑玥斟了杯茶,小声嘀咕道。

桑玥莞尔一笑,低声说:“林小姐是个妙人儿,她的琴技只怕不逊于宫中的乐师,这些错误的确是初学琴的人最易犯的,便是王妃也难以瞧出她是刻意为之。”前世教她琴艺的老师曾在镇国侯府任教过,对于林妙芝的琴艺赞不绝口,只是林妙芝不显山不露水,外人无从得知罢了。

一曲作罢,韩玲萱气得面红耳赤,却不得不优雅地回到席位,直到新一轮的歌舞上演,她怨愤的眸光仍停留在林妙芝的身上。

林妙芝对韩玲萱的怒火浑然不觉,又或者还带了一丝享受的意味。她一袭绿衣,似从迷雾森林走出的精灵,极富朝气,纯真可人,路过桑玥席位的时候,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桑玥掩面扑哧笑了。

有的人,只需一眼,便从此惺惺相惜。

而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化敌为友。

圆月不知何时已爬上高空,凉薄的清辉透过榕树,洒下几许斑驳的暗影。冷风呼啸,吹得枝桠婆娑起舞,犹如鬼魅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