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大夫人泪眼婆娑,委屈道:“老爷,你不信我了吗?我打理定国公府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我品行如何,老爷你不知道吗?我……”她沉思片刻,以极快的速度在心里做出了取舍,“我没有指使小沁!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去棠梨院埋毒?”

小沁愕然不已:“大夫人!你……”

“咳咳。”王妈妈轻咳数声,示意小沁别忘了自己是个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定国公府。

大夫人也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放心地将那么多事交给她去办。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是每个人都像王妈妈这般衷心,什么黑锅都愿意替大夫人背着;也不是每个人在生死关头都能保持头脑清醒、替他人着想。人性本自私,在死亡面前,有多少人是不惧怕的?

尤其像小沁这种将大夫人看成自己的天,一直勤奋做事,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得蒙器重,成为大夫人身边的第一红人。结果是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换来的却是东窗事发后被弃之如敝屣,还做了替罪羔羊!

令她害怕的死亡,令她寒心的却是大夫人的抛弃!

她悔不当初,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卖命!

“老夫人,老爷!”小沁磕了个头,镇定道,“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那毒是奴婢给七姨娘的,下毒之人是七姨娘,不是五姨娘!”

“你不要胡说!究竟是谁给了你好处,要你这般冤枉我?”大夫人顾不得形象,冲过去给了小沁一巴掌,“你若再污蔑我半句,我绕不了你!”

大夫人这一掌用尽了全力,小沁的半边脸顿时肿得老高。原本这些话她不想说,是大夫人逼她的!

“大夫人,你做的恶事还少吗?七姨娘的胎就是你给弄没的,你让荷香悄悄买了红花,顿成鸡汤给七姨娘喝,可怜那七个月大的男胎,就这么没了!”

“你……你满口胡言!”大夫人的心仿佛被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她一个踉跄几欲摔倒,她双眸含泪,万般委屈地看向桑楚沐,信誓旦旦道:“老爷,她瞎编的,那个时候她只是个二等丫鬟,我若真要做这等恶事,又岂会让她知晓?哪个孩子生下来不得叫我一声‘母亲’?我断然不会害我们的孩子啊,老爷!”

此时,桑玥捂住胸口,给五姨娘使了个眼色。五姨娘会意,身子一颤,干呕了起来。

“五姨娘,你没事吧?”桑玥忧心忡忡地跑过去,抚摸着五姨娘的背,对滕氏哽咽道,“祖母,可否请杨太医为五姨娘诊断一下?”

桑玥时时刻刻以她为尊,这让滕氏心里倍感安慰,她和颜悦色道:“杨太医,劳烦你给五姨娘把把脉吧。”

杨太医本不屑于为妾室把脉,但老夫人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恳求,他倒不好拒绝了。他行至五姨娘身侧,五姨娘探出手,外露一截白皙的皓皖。他三指搭上,凝神片刻后面露喜色,拱手道:“恭喜老夫人、恭喜桑将军,五姨娘有喜了,已是一个半月的身孕。”

这道消息如雨后彩虹,令乌云密布的花厅有了几分色彩。

府里又要添丁,有人欢喜有人愁。

滕氏和桑楚沐满心欢喜,滕氏希望五姨娘给她添个宝贝孙子,跟桑玄帧一样可爱才好。

大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有些吃味儿,老爷去五姨娘院子的次数还没去她院子的多,怎就叫五姨娘怀上了?

大夫人简直嫉妒得发狂。她心念念梅开三度,却让五姨娘这个不受宠的贱蹄子捷足先登。

桑玥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恍然大悟道:“难怪五姨娘吃下糕点后会吐,原来有孕在身。”

滕氏想到的是,那糕点是有毒的,她拍桌厉喝道:“韩珍!七姨娘滑胎一事已过去太久,证据不足,我不与你计较,可五姨娘这件事板上钉钉、铁证如山,你毒害楚沐的妾室、残杀我桑家的血脉,你枉为人妻、枉为人母!”

什么叫母凭子贵,桑玥算是见识到了。方才滕氏对大夫人发难的时候,口里念的可只有九姨娘。不过滕氏此番大做文章,倒也不见得是真疼五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大夫人如今是孤掌难鸣,在劫难逃,怒急攻心之下老毛病又犯了,剧烈的头痛来袭,就像一根细针穿刺而过。她按住太阳穴,身子摇摇晃晃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桑柔见状,急忙起身扶住她:“母亲,你怎么了?”

滕氏冷哼一声:“装病就能绕了你不成?”

大夫人只觉头晕目眩、天昏地暗,喉头涌上一股腥咸,虚弱道:“柔儿,去……去……叫你外祖父。”

大夫人病倒了,可事情远没有结束。滕氏命人将小沁仗毙,并以安心养病为由禁了大夫人的足,夺了她的中馈之职,将之暂时交给大姨娘。

桑楚沐对此没有意见。他只觉得此次归家后,府里总是鸡犬不宁、灾祸不断,或许从前他真的纵容韩珍太多,以至于她妄自尊大、犯下诸多不可饶恕的罪过。毕竟是结发妻子,又有丞相府做靠山,他不会真的因此休了她。但,眼下让她反思反思还是必要的。

午后的阳光总是格外耀目,花红柳绿,微风阵阵,在这样的环境中漫步,心情总是莫名的舒畅。

临近棠梨院时,莲珠忍不住道出了心里的疑惑:“小姐,奴婢很想知道,老夫人是怎么中寒毒的?”

桑玥仰面一笑,晶莹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祖母根本没有中毒!那是一种效果极强的下火丹,服用后的两个时辰内会与中了寒毒的脉象无异。”

莲珠忽然想到早上小姐让她给大少爷送去的锦囊,心下了然:“原来如此。那小姐,丁香怎么办?”

桑玥双手交叠放于眼前,透过指缝睥睨高空的骄阳,眯着眸子道:“她已经表态要效忠我,那么,以后你们待她一如往昔就好。对了,你给镇国侯府的林七小姐发个帖子,我想她了。”

林妙芝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莲珠带着帖子去定国公府,林妙芝立即就随莲珠一同来了。

今日林妙芝内衬一件黄色刺绣妆花裙,外套白色云雁细锦衣,腰部用蓝色缎带轻轻一束,仿若踏辉而至,整个人往那一站,就将满园春色给比了下去。

她在哪儿,春天就在哪儿。

她快步上前,亲热地拉着桑玥的手,俏皮一笑:“可是等到你的帖子了。”

桑玥穿得十分素净,浅绿色束腰罗裙,乳云纱对襟衣衫,墨发被挽成百合髻,零星点缀几朵白玉珠花。她一笑,唇红齿白、眼眸晶亮:“我带你去射箭。”

“射箭?好哇!”林妙芝一听便来了兴趣,“再过一段时间靖王便要邀请众位才子佳人过府一叙,但我知道,其实啊,是恬郡主想挑战京城的名媛千金,好证明自己的骑射技艺无人能及。我可是没少练习!”

果然啊,不只挑战恬郡主一人。如此说来,桑柔也会参加了。难怪她最近频频去丞相府,想必是同韩家小姐们一同练习骑射了。

桑玥带着林妙芝来到杨树林前方的一处宽大草坪上,命下人摆好靶子、弓箭、箭筒和桌椅。

林妙芝选了一支弓,拉弦试了试,发现不错,搭起一支箭矢、瞄准、射了出去。只见箭矢急如闪电,只差一点便正中红心。

林妙芝并不气馁,扭头对着桑玥一笑:“到你了。”

桑玥就是喜欢林妙芝这种乐观的性子。

她从莲珠的手里拿过一把精致的金色弯弓,阳光照在它光滑的弓身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林妙芝眯了眯眼,探出手摸了一把,感叹道:“哇!这把弓好美啊,弯角处还刻有两只凤凰,你这是凤舞宁天吗?”

这把弓是慕容拓为她量身定制的,就连把手处的凹槽都正好契合了她手指的宽度。别看它较普通的弓小上许多,但弦却硬上几倍。拉开它需要更大的臂力,也正因为如此,箭矢飞出的速度也绝非寻常弓箭可比。

“什么凤舞宁天?一把金弓而已。”桑玥笑笑,将箭矢搭上弦,拉了个满弓,瞄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