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蛊?慕容耀怔住了。
“碧洛呢?只有她……能解蛊毒……”
慕容耀心如刀绞,身子陡然一晃,眼泪模糊了视线:“碧洛,死了。”还死无全尸,只剩一具惨不忍睹、连胸腔都凹陷了的躯干。
“哈哈哈……咳咳咳……”慕容歆仰面大笑,边笑边咳,连眼泪都呛了出来,“我就说他们为何会突然审理案子,原来,碧洛已经死了。他们留着我苟延残喘至今日,不就是为了引碧洛回京然后杀了她吗?”
慕容耀抹掉眼角的泪,倒了杯水,让慕容歆靠在自己的身上,隐忍道:“皇姐,喝水,别说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没用了,我的躯体已被蛊毒形成的小蛇掏空,就连五脏六腑都剩下不到一半了,我……我不甘心!凭什么,我们安插在定国公府的人……没能成事?而桑玥安插在我身边的一个戏子就将我推下了万丈深渊?咳咳咳……呕——”
又是一滩黑血,又是两条小蛇,慕容耀含泪击出一掌,震碎摇头摆尾的蛇。
“我一直想着斩断你的情根,没想到自己却堕入情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桑玥吗?”慕容歆只觉得体内的蛇叫嚣得异常厉害,她压制不住了,忙推开慕容耀,竭力道:“桑玥……桑玥不是人!碧洛说过……桑玥……不是个活人!我们斗不过妖魔鬼怪……她又不愿意臣服于你……她不死,你永远也无法登上皇位!”
“皇姐……”她在胡说什么?桑玥怎么可能不是人?
“当然,我也嫉妒她!嫉妒她聪颖胜过碧洛,嫉妒她运筹帷幄不逊于太后和我!”
“皇姐,别说了!别说了……”
“呕——”慕容歆的嘴里爬出了一条接一条的黑色小蛇,“将我烧掉!快!放火烧了这座寝宫!不能……呕——让蛇蛊跑出去……你会……会死的……呕——”
慕容歆身上的包像爆米花似的节节炸开,探出一个又一个蛇头,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具万蛇之母,手臂、大腿、胸脯、秘处、七窍……百蛇参差不齐地滑出……
慕容耀原以为碧洛的死状已经够惨,眼下见了慕容歆的才知道什么叫惊世骇俗!他已经看不清慕容歆的面貌,只有蠕动的、黑漆漆的“藤蔓”,而慕容歆的四肢还在抖动,她……还活着……
他从矮柜里取出火油,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浇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拿过烛火,深吸几口气,扔向了慕容歆……
“桑玥!我跟你的仇,不同戴天!”
离开靖王府后,慕容耀去往了皇宫,一聊便是一整晚,离开太和殿时,天已破晓,金色晨曦笼罩大地,唤醒萧萧冬景中形形色色的人,亦赋予了他一个全新的开始!
冷瑶阖上眸子,抚摸着怀里的小黑猫,眼皮微动,是瞳仁不太安分,晨曦透过琉璃窗洒在她美艳的面庞上,越发衬得她雍容华贵、妩媚动人。
她慵懒地掀开珠帘般的睫羽,幽幽冉冉道:“哀家,许久没去看望恬儿了吧。”
郑女官福着身子,恭敬作答:“回娘娘的话,您有三个月没去探望恬郡主了。”
冷瑶顺毛摸着小黑猫,小黑猫舒适地喵了一声,她似乎心情大好,唇角微勾,话音柔和似绵绵柳絮:“恬儿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郑女官据实相告:“恬郡主每日都在画慕容侍郎的画像,其余时间就是在按照娘娘的吩咐研习《女训》和琴棋书画。”
冷瑶淡淡地扫了郑女官一眼,漫不经心道:“哀家有点想她了,走,陪哀家一道去看看她吧。”
“是。”
冷瑶来到月华宫时,恬郡主刚刚洗漱完毕,她穿了件藕色罗裙,金色薄纱对襟长袄,头顶百合髻,簪紫罗兰东珠华盛,流苏坠至右耳,与明月铛平齐,熠熠生辉。
尽管不能踏出宫殿,她对自己的打扮丝毫没有懈怠。
冷瑶和蔼地笑了笑:“恬儿。”
恬郡主刚坐下,准备用早膳,一听到冷瑶和蔼又不失威仪的声音,赶忙侧目,起身行礼,受宠若惊道:“恬儿见过太后娘娘。”
冷瑶拉过恬郡主的手,在凳子上坐好,端详着她秀美的五官,露出赞许的神色:“哀家的恬儿真真是倾国倾城。”
恬郡主含羞带怯地道:“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诶,”冷瑶声调一扬,黛眉微蹙,含了一分嗔怒,“你是哀家的养女,按理说改叫母后才对。”
恬郡主睁大似偷了一整片星河的璀璨眸子:“母……母后?”
“真乖,”冷瑶慈爱地抚摸着她的脸,“这么多年了,哀家一直没告诉你你的身世吧。”
恬郡主拿出脖子上的玉佩,道:“您只说它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是啊,你知道每年我让你去见的普陀寺的女子是谁吗?”
“她……不会就是我的母亲吧?”
冷瑶点头,怜爱地看着一脸诧异的恬郡主:“没错。”
“啊?”恬郡主花容失色,眉宇间稍了丝丝不难察觉的厌恶,“太……母后!我的生母怎么会是个疯子?”
冷瑶眸光一暗,脸色沉了下来:“恬儿,她是哀家的亲姐姐,大周的香凝皇后,哀家不许你轻视她!”
十四年来,她从未见过冷瑶如此疾言厉色,即便冷瑶仗毙宫人时,脸上都是平静无波的,可此刻,冷瑶的凤眸里怒火萦绕,带着炽热的气息,似要将她焚烧殆尽。
恬郡主顿时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软绵绵地跪到了冷瑶的面前,哀求道:“恬儿知错了,母后恕罪!恬儿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口无遮拦,这么多年,恬儿一直将母后当成了生身母亲,恬儿的心里,没有想过让任何人取代母后的位置。”
冷瑶的神色稍作缓和,恬郡主不敢有所松懈,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您说她是您的亲姐姐、大周的皇后?那我的父亲是……”
一开口不是问冷香凝居住普陀寺和疯了的原因,而是询问生父,恬郡主的心里想攀高枝想得快疯了吧。
冷瑶的脸上像戴了一张优雅的面具:“说来话长,你且坐着,地上凉。”
恬郡主依言坐好,冷瑶面露一分恰到好处的难色:“恬儿,你母亲之所以在普陀寺隐姓埋名地居住,其实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个原因太过震撼,我担心你会难以接受,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如今,你大了,我打算让你认祖归宗,在那之前,你有权利知道一切和你有关的事。”
恬郡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认祖归宗?
“你父亲,就是大周皇帝,你,是大周身份最尊贵的公主!”
冷瑶的一番话像甘露降临,滋润着恬郡主濒临干涸的心田,大半年的幽禁所带来的阴霾和不悦在此刻统统一扫而空,她竟然是个真正的公主!还是大周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