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害过她的人,最后的下场非死即残:定国公府的韩珍、桑柔、桑莞、桑飞燕、桑玄夜、滕氏;丞相府的韩正齐、韩天轶、韩玲萱,除了滕氏中风在床,其余的全部殒命。
其中,桑莞被强暴致死、桑玄夜被五马分尸、韩正齐被劈成两半、韩玲萱得了花柳病惨死。
若说这些还不够惨绝人寰,那么,南越圣教大祭司被活生生扯得只剩一副光秃秃的躯干、护国公主慕容歆被万蛇噬体……
当他看完厚厚一沓子与她有关的资料时,浑然不觉自己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人究竟需要多狠的心才能想出那些折磨人的招数?而一个人究竟需要具备多大的能力才能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下任何把柄?
事后,他曾派了无数的探子前往南越进行更加详细的调查,可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还是她当真没做那些事,他查不到她动过手脚的痕迹。
会是巧合吗?还是她的身上真的存有惊天鸿运?
凭心而论,她美丽、高贵、谈吐不凡、举止优雅,姚家人都很欣赏她,对,是欣赏,她总能三言两语把祖母逗乐,也能一个眼神吓跑冷家的千金,刚回姚家时,他们都以为她会像陈宣那样拘束好一段日子,谁料,她从容淡定、闲适优雅,仿若自幼就生长在这个宅子里,半分拘谨都无。
对长辈,她恭敬孝顺;对兄妹,她友爱和善;对权贵,她不卑不亢,即便面对性情暴戾的皇上,她亦毫无惧色。
一年,他观察了她整整一年,原以为她会利用姚家的势力对冷家采取报复,所以刚刚才那般问她。不过,这回大抵跟以往任何一回一样,无风无浪,平静如水,希望,应该都是如此吧。
冷、姚两家的恩怨,不应该由她去解决。
桑玥了然姚晟的想法,不过,她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冷家。
姚晟微笑,眸子里噙含着一个兄长该有的关切:“去的话就好,时辰不早了,你早些睡,我和二弟也要歇息了。”
正欲离开,余光无意间触碰到了小几上的糕点,眨了眨眼,“萱儿给你送的?”
桑玥狐疑地笑着:“宣妹妹给大哥也送了么?”
“嗯,”姚晟点头,目光自几蝶糕点上流转而过,最后落在紫色的“仙鹤”上,唇角一勾,“我刚好饿了,吃你几块糕点,你不会介意吧?”
桑玥顺着他的目光瞅了瞅,唇角的笑,意味难辨:“大哥若是喜欢,都拿去好了。”
“不,拧着麻烦,我吃完再走。”语毕,双指捏起一块紫色的糕点,慢条斯理地吃完,又捏起一块……直到消灭了整整四块,方才起身告辞,“二弟,我们走吧。”
姚豫没有听见他的话,愣愣地盯着桑玥挂在墙上的小金弓发呆,直到姚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扭过头,诧异中稍了一抹喜色:“玥儿,这把弓是谁做的?”
桑玥眉心一跳,眸光柔和了一分,谁做的她不清楚,只晓得是慕容拓命人为她打造的:“一个朋友送的。”
姚豫搓了搓手,满含殷切:“可不可以送给我?”
桑玥亲自取下,纤手自弓身和弦上轻轻拂过,心底漾起了层层涟漪,垂眸掩住,果断拒绝:“不能。”
姚晟看了看桑玥,眸光变得深邃。
姚豫失望地摇头,瘪了瘪嘴,尔后,脸上堆满了笑,凑近桑玥蛊惑道:“那你借给我玩几天,好不好?我保证不弄坏!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就借给我几天吧!要不,十天?不行啊,那五天?三天,三天总可以了吧?”
她若还是拒绝,怕是要扯出一系列无法回答的事端。
“二哥要是弄坏了,我就砸了你新买的深海沉木。”威胁完毕,姚豫被她那半是戏谑办事冷凝认真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寒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把抢过金弓,拔腿就跑,惹得莲珠和房里的丫鬟们掩面偷笑。
姚晟走后,桑玥遣散了丫鬟们,只留下莲珠。
莲珠摊开被褥,疑惑地道:“小姐,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大少爷向来不喜甜食,这回竟然一口气吃了四块糕点,难道御用的糕点当真好吃?”
“那是香芋做的。”连姚馨予都赞不绝口的糕点绝对差不了,不过,姚晟当着他的面吃完那几块用香芋做成的糕点并非食欲作祟。
她对香芋过敏一事,除了陈氏,她没告诉府里的其他人。姚晟定是通过其它的途径知晓了这一消息,才吃了那几块香芋糕。一来,是避免她过敏致死;二来,是怕她误会李宣。
莲珠不禁有些后怕,杏眼圆瞪道:“啊?香芋做的?小姐可是对香芋严重过敏,还好没吃!难道表小姐要害你?”
“确切地说,糕点是姚贤妃赏的,我怎么怀疑也怀疑不到李宣的头上,姚晟多此一举了。”她淡淡地笑着,眸子里好似聚拢了一线流光,忽明忽暗,诡异而神秘。
明天冷府设宴,庆祝陆氏的六十大寿,陆氏除了是冷香凝的生母,还是齐国公的女儿,更是大周陆德妃的姑姑,所以,陆德妃一定会亲自前去庆贺。
陆德妃!
桑玥紧了紧手里的资料,助纣为虐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凡参与了当年那场变故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翌日,桑玥还没醒,陈氏就匆匆赶来了,没有惊动她,只呆呆地坐在床头,掀了被子检查她膝盖是否无恙,其实桑玥早在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屏风时就醒了,但仍阖着眸子假寐。
陈氏看着桑玥,仿佛看到了姚凤兰未出阁时的样子,鼻子一阵泛酸,抽出帕子开始抹泪。只要一想到女儿隐姓埋名,在国公府做了十五年的妾室,心里就疼得像有无数钩子在拉扯。
桑玥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用晨起时的沙哑嗓音问道:“外祖母,你怎么哭了?又想我娘了吗?”
陈氏有些难为情地撇过脸,抹净了泪,对着桑玥时嘴角已挂了和蔼的笑容:“没,眼里迷了点沙子,来,我给你梳头,让你漂漂亮亮地去赴宴,冷瑶对凤兰做的事天理不容,不过她已经死了,你们这些小辈们别耿耿于怀,伤了彼此的和气。”
桑玥心中一动,她不是姚凤兰的亲生女儿,但姚凤兰并未对任何人提及她的身份,目的是为了让她感受一番真正的家庭温暖。她不得不承认,在定国公府那么多年,从没有一天像在姚府这般轻松惬意,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苦心算计,也不用为了生存或者地位而刻意讨好谁。所以,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对付裴浩然、营救桑妍。
梳洗完毕后,一家人坐上丞相府的马车去往了冷府。
一夜不见,冷府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亭台楼阁、水榭回廊下均挂满了色彩斑斓的蝠纹玲珑灯,道路两旁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姹紫嫣红的盆景,大树上、林子里蝉鸣鸟叫,声声悦耳,无一不彰显着张灯结彩、欢天喜地的浓厚气氛。
陆氏自从冷香凝遇害之后便住进了佛堂,谢绝一切社交活动,今儿这般大张旗鼓的布置架势自然不是她的本意,若非冷秋葵下了死命令,她压根儿不会出席,哪怕这是她的寿宴。
阳春时节,湖面好风光,用温泉水浸泡的荷塘里开出了妩媚芬芳的粉莲。
一只素手,正要去摘,却听见一声刻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哟!我道这偷偷摸摸的人是谁呢?镇北侯府的落魄千金?还是死皮赖脸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李宣的脸一红,双眼窜起了一层水雾,姚馨予扭过头,看清那名出言讥讽的女子是冷芷若,心里没来由地就堵得慌,不屑嗤道:“偷偷摸摸?你眼睛瞎了?我表妹不过是想摘朵莲花,怎生到你口里就成了偷偷摸摸?”
冷芷若讽刺地一哼:“莲花本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你们却非要摘,摘倒也罢了,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好,如今不过四月天,你去大周找找,除了我冷府之外,可还有第二处地方开了莲花?”
“你……”姚馨予气得两眼冒金星。
“所以啊,它们可都矜贵着呢,贵的东西,又没经过主人的允许,你们不是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