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馨予挽住桑玥的胳膊:“他们是舍不得你,想多留你两年,其实我也是,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住在姚府,别回南越了。”
林妙芝的唇边浮现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不怕慕容拓把姚府给拆了?”
姚馨予讪讪一笑:“我就开个玩笑。”
抵达京都时,已是日落时分。
夕阳只剩最后一道优弧,照着西边微乌的云,那橙红的色彩跟灰蒙蒙的天际交织出了一种不太和谐的意味。
城门大开,荆统领早已立在门口恭候。他的神色甚为凝重,一见到云傲的马车,立即呈上了一封书信。云傲看完后勃然大怒,当即长驱直入,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皇宫。
冷贵妃的马车路过姚家的马车时,桑玥和冷贵妃同时挑起了帘幕,同时看向了对方。
冷贵妃优雅一笑,桑玥立时,毛骨悚然。
二人同时放下帘幕,桑玥的眼皮突突直跳:“赶紧回府!”
一回姚府,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已经轰然炸响!
姚贤妃和荀义朗通奸,当场被抓获!
云傲盛怒,已下旨要把姚家人和荀家人全部拘捕入狱。
慕容拓原本是送桑玥回府,顺便拜见一下二位老人,谁料碰上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他拉着桑玥走到一棵大树后,神色肃然道:“你挡得住吗?如果挡得住,我立马去找荀义朗问清事情的经过。”
桑玥深吸一口气,眸光幽冷道:“挡不住也得挡了,时间不等人,我担心他们会对荀义朗做手脚,导致出现不真实的供词。”
慕容拓跟桑玥所想一致,他点点头,无比郑重地道:“记住,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别豁出性命去拼,尽力就好,其它的,等我回来,从长计议。”
语毕,慕容拓转身,桑玥一把拉住他的手:“刑部大牢不好进,或许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你钻,还是换个人去。”
也没有人比你重要。
慕容拓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俊美无双的脸上扬起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我有法子,你且放宽心。”
慕容拓离去,桑玥去往了花厅,高尚书正领着人把姚清流、陈氏和铭嫣五花大绑,要押入大牢。
“住手!”桑玥厉声喝止了侍卫,迈步跨入花厅,“你们干什么?”
高尚书原本是荀义朗的人,但这回出了这种事,他无力回天,只能奉旨查办,他看向桑玥,亮出了手里明晃色的圣旨,语气还算友好:“桑小姐,我等奉旨拘捕姚家人入狱,你还是别插手的好。”语毕,给另一旁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侍卫们蜂拥而上,将姚俊明、南宫氏和几个孩子合围其间。
桑玥的眉心砰然一跳,大脑飞速旋转,不过须臾,就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荀义朗为人如何,她很清楚,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冷香凝的事,更加不会勾结云傲的妃子。姚贤妃尽管深爱着荀义朗,但多年的后宫生涯已让她认清了自己的命运,她绝不会拿自己的命、拿姚家的基业和亲人的性命去赌那一时半会的春宵苦短。
这是一场阴谋!冷贵妃的阴谋!
她就说,萧丽妃那件事漏洞多多,极容易被拆穿,根本就陷害不到她。而今想来,冷贵妃从来就没想过能一招令她毙命,冷贵妃要的是姚贤妃滑胎。从那时起,冷贵妃就打定了主意要在不久的将来构陷姚贤妃跟荀义朗。
那晚,荀义朗喝了很多闷酒,她注意到了荀义朗的异样,冷贵妃如何注意不到?
再结合冷香凝夜闯了华清宫,冷贵妃很容易推测出藏了冷香凝的人就是荀义朗,也知道敢冒死藏下冷香凝的除了荀义朗,再无第二人。于是,冷贵妃提议去熄族狩猎,冷贵妃明白荀义朗绝不可能撇下冷香凝,姚贤妃也绝不可能随队伍出行。
这二人,碰巧地都留在了京都,出了这么一档子通奸之事后,若说荀义朗拒绝去熄族狩猎不是为了姚贤妃,而是为了孙儿,大抵没人会信。
跟皇帝的妃嫔通奸,这绝对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师出有名,没有人会阻拦。甚至,姚家和荀家还会遭到大周百姓的唾弃,这等不知廉耻的事,足以让数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姚家和荀家倒了,便再无人能庇佑冷香凝,届时,要么,她桑玥带着冷香凝永远地居住在南越;要么,等着冷香凝的身份曝光,重返后宫,踏入冷贵妃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陷阱。
不得不说,冷贵妃这个如意算盘敲得真是响亮。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桑玥走到陈氏和姚清流的身旁,抬手去解开陈氏身上的绳索。侍卫就要拦住她,却被子归一掌击飞了去。
陈氏摇头:“孩子,不要抗旨。”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姚家一分一毫!”桑玥坚定地说完,解开陈氏和姚清流的绳索,其间,无数侍卫冲过来,无一例外都被子归给挡了回去。
此时的桑玥,就像一株淡雅华贵的水莲,静谧地开在了喧嚣的尘世,无乱多少狂风骤雨,似乎都不能影响她分毫。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度、这种叫人折服的意志,慢慢汇聚成了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姚家几兄弟想出手去帮助子归,姚俊明挡在了他们面前:“子归不是姚家人,怎么动手都无所谓,你们一旦跟侍卫打起来,就立马坐实了抗旨不尊的罪名!”
姚秩的眼底似积聚了无边无际的暗涌,双拳紧握着,浑身颤抖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从容淡定、云卷云舒、用纤细手指解开绳索的人,心里忽而涌上了一层怒火之外的情绪。他猛然忆起了桑玥的话:
“覆巢之下无完卵,姚家出事,你和铭嫣都得跟着陪葬!”
“你毫不在意的人于我而言万般宝贵,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分毫!”
他猛吸几口气,按耐住要冲上去杀人的冲动。铭嫣注意到了儿子的异样,悄悄地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顺着儿子注视的方向望去,她微微一叹,不作言辞。
高尚书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停下,面相桑玥,语含了几分的怒意:“桑小姐,不要以为你是南越人,就可以不遵循我大周的律法!再这么下去,本官只有将你一同拘捕入狱了!”
陈氏赶紧把桑玥护在身后:“高尚书,她就是一个孩子,我跟她说,你且耐心等等吧。”
陈氏转过身,含泪笑了笑:“好孩子,今晚就跟曦王殿下回南越去,等风头过了,我再写信叫你过来。皇上如今只是盛怒,没有定罪,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要替我们担心。我相信皇上明察秋毫,一定能还姚家和荀家一个清白。”
入狱了还能有好日子过?只怕根本挨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姚家人就要死伤过半。
姚清流则是面含几分愠色地道:“回南越吧,你又不姓姚,没资格插手我姚家的事!”
没出事前,生怕表小姐这个称呼疏离了,硬是逼下人改了口叫“二小姐”,出事后,又立马跟她划清界限,轰她走。
桑玥握了握住陈氏的手,也握了握姚清流的,笃定道:“我不姓姚,但我是姚家人。”
陈氏老泪纵横,姚清流的眼底也有了泪意。
桑玥一步一步走到高尚书面前,声音不大,却字字千斤:“我说了,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动姚家。”
“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高尚书的音量刻意提高了几分。桑玥那种阴翳的眼神和徐徐散发出的威压,令他有种浑身如坠冰窖的错觉,他只能通过大吼大叫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