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傲似是不信:“什么事居然称得上惊世骇俗?”
云阳顿了顿,仿佛在心里计量了一番,最终才把心一横,道:“父皇,宫里的皇后娘娘……是假的!她不是冷家嫡女,而是燕城的一个农户之女,名叫朴清然,家里有父母兄弟,也有丈夫和女儿!”
冷华的手一抖,酒水洒了满桌,他妹妹是假的?这……这不太可能吧!姚俊明的诧异之色比之他的只多不少,二人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头雾水。
荀义朗的面色如一汪无波无澜的湖面,无懈可击。
云傲幽暗深邃的眸子里迅速集成了两个诡异的漩涡,似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粉碎:“云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云阳以坦荡无比的目光对上云傲凌人的审视:“父皇,儿臣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向父皇揭穿这个天大的阴谋,儿臣不忍父皇被奸人蒙蔽!”
“云阳,诬蔑一国皇后,纵然你是皇子也是要掉脑袋的!”
说话的正是桑玥,她缓步而来,神色恬淡,给云傲行了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云阳面不改色:“儿臣没有证据的话,也不会当着父皇的面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父皇,请你准许儿臣带证人觐见!”
云傲的眸子里暗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那一团团厚重的黑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隔了十层棉花,极不顺畅。他的双指捏了捏眉心,良久无言。
临近正午的阳光很是灿烂,透过明黄色的华盖,洒了一席金辉,照着云傲刚毅的面容,也照着他不为人知的内心。半响,他笑出了声:“云阳,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云阳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打击桑玥和冷香凝的机会,他跪走了一步,言辞灼灼道:“父皇!宫里的皇后是朴清然,真正的皇后……”
他看向荀义朗,“去了祁山,一直跟荀义朗在一起!”
荀义朗本就是云傲的禁忌,这句话无疑成为了最后一根压弯骆驼的稻草,云傲的脸色突然沉得像海底蔽日的流波,阴森诡异,透着无穷尽的危险。
“宣!”
云阳心头一喜,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桑玥淡淡地倪了他一眼,云傲想要杀掉荀义朗的心从祭坛开始就存在了,即便云阳不戳穿朴清然的身份,云傲也不会放过荀义朗,云阳此举完全是自掘坟墓,他愿意给人当抢使,怪得了谁?
不多时,多福海从宫门口领了一个和十六七岁的少女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她生得眉清目秀、五官小巧,肌肤不属于白皙的那种,泛着浅浅的蜜色,她的脸上挂着局促不安的笑,初见天子,谁不紧张呢?
她跪下,磕头:“民女冯昭昭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傲冷眼睥睨着她:“你是谁?”
冯昭昭弱弱地吸了口气,紧张得牙齿打颤:“民女是朴清然的女儿,朴清然就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云傲沉声道:“朕的皇后是冷香凝,怎么会是朴清然?”
冯昭昭壮着胆子道:“皇上,民女没有撒谎,民女的母亲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接受改造,全身上下动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刀子,这才跟真正的皇后一模一样,但民女的母亲与常人不同,她天生少一对肋骨,现在的那对是安上去的,但时间紧迫,右腰并未长好,皇上若是不信,戳一下那个位置,她就会疼痛难忍了。”
云傲随口砸落了酒杯:“荒谬!简直太过荒谬了!”
姚俊明开了口:“替换一国皇后,这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试问谁能有这个能耐造出跟皇后一模一样的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皇宫换人?微臣觉得此女的话完全不可信!”
云阳冷冷地看向桑玥:“这就要问问太女殿下了,除了太女殿下,谁还能对皇后了如指掌,谁还能自由出入华清宫掉包了皇后呢?”
桑玥不屑嗤道:“云阳,你不要越说越离谱!什么叫做我调换了皇后送去祁山?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有证据?这个叫做冯昭昭的女子来历不明,随手一抓大把,你只要甩几票银子,多的是人替你做伪证!”
他的眸子里浮现起一抹嘲弄的意味:“你为什么要努力帮着皇后和荀义朗在一起呢?因为你根本不是皇室血统!你是荀义朗的女儿!”自古帝王皆多疑,更何况,年轻时候荀义朗的确跟冷香凝青梅竹马,这段历史谁也抹除不掉。皇上疑了,桑玥的血统便不纯了,无关证据,就是两个字:妒、疑!
荀义朗一掌震碎了面前的案桌:“二皇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公然污蔑皇后、质疑太女血统,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云傲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御书房内轰然炸响,云阳头一偏,吐出了一口血水。
云傲雷霆震怒道:“你个逆子!你再多说一句,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气吧气吧,越生气证明越在意,也就越怀疑。云阳随手拭去嘴角的血渍,喘息道:“父皇,儿臣若有半句谎言,甘愿受千刀万剐!真正的皇后在祁山暴露了身份,太女就灭了苏家,太女的心肠真是歹毒!苏家的女儿苏柔依不是死在了胡人剑下,而是被太女送进了军营!父皇若是不信,大可命人去查,拿着苏柔依的画像,看看那些兵士会否认得!”
云傲头痛得目庛欲裂,身形晃了晃,几乎无法稳住,多福海快步上前扶住他,他咽下苦涩的口水,咬牙道:“好好好!云阳,你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别怪朕不念及多年的父子情分!多福海!去把皇后叫来!”
云傲似气极了,压根儿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不容易按捺住了火气,他喘息道:“多福海,去请皇后过来!”
“是!”多福海蹙眉,躬身退了出去,事态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尽管他也察觉到了皇后娘娘的异样,但没真敢往那方面想,若宫里的皇后是假的,真皇后随荀义朗走了,皇上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大约两刻钟后,多福海带着皇后来到了御花园。
冯昭昭一见着母亲就扑了过去,拜倒在她脚边,哭得惊天动地:“母亲!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你知不知道父亲有多想你?”
桑玥的素手紧握成拳,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云傲大步一迈,一脚踹开了冯昭昭,不等对方行李问安,他就双手掐住了她的腰腹,使劲儿一戳。
“啊——你干什么?”躲开了。
云傲勃然变色:“你……你果然不是香凝?”
“臣妾……”
云阳激动得双眸发亮:“父皇!儿臣没有撒谎!她就是朴清然!真正的皇后在荀府!”
云傲抬手,一耳光就要落在她惨白惨白的容颜上,荀义朗倏然起身,电光石火间,子归一记劲风弹了过去,荀义朗复又坐回了椅子上。
她迅速屈膝一福,云傲的手僵在半空,她委屈地道:“皇上!臣妾已有半月身孕!你那样掐,会伤了孩子的!”
云阳诧异,朴清然被桑玥灌了红花,早就绝育了,怎么会有孕?
荀义朗的脑海里突然炸响一声平地惊雷!半月身孕?香凝怀了他的孩子?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企图用身体的疼痛来维持濒临失控的情绪,他很怕自己一冲动就扑过去抱住了香凝……
云傲不可置信地拉过她的手:“香凝……你……你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