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之后八年,是她这段时间来最为开心的日子,她和她的女儿待在一起,隐居田园,看夏花秋叶。

女儿有时候会问她,“我的爹爹呢?”

她淡淡言:“你生前就逝世了。”

只有她自己才知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留刻在她心中的印象依旧没有死去,午夜梦回,她似乎还能嗅见他那时衣袍上的芳草气息,和闻见他胸口的紧实心跳。

她替身边的女孩掖好被子,走下床铺,从藏在柜子最底层的藤箱里翻出一只锦盒,小心打开,翻出一张明黄的小笺,这么多年一直被她保管妥善,连颜色都不见褪。

上头是他洒脱秀逸的行楷: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闭上眼,回忆起一个场景,那天她在亭中作画,她正打算再瞄一眼眼前景致,继续作画。却意外瞥见对面游廊栏杆后,立着一位身姿颀长的青年,他恰巧也正望着自己,细长的眼被光染得秾丽。

视线轻触,他微微一笑,光似乎一瞬聚到他面上,流淌了一庭风光。

真好看。

她这般想着,又猛地惊醒了,忙极快地敛下眼,脸却是羞得通红,心头小鹿乱撞。

那一天,庭中安谧,未有一丝风,花静日暖,有燕徘回。

她想,她大概要用一辈子的时光来忘记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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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幕

姜废后和姜尚义被禁卫军押下去后,皇帝陛下宣布散朝。

玉佑樘略微一顿,还是没说什么,只静静望着面色各异的朝臣往外走。

直到人去殿空,皇帝才从龙椅上站起身,率先开口问她:

“你一定在好奇朕为何并未让谢首辅上殿听审,对吗?”

玉佑樘望向他:“父皇这般做定有自己的道理。”

皇帝陛下挑起眉:“谢大人收养你几年,虽目的不善,但如今的你好歹也是由他倾囊所授所出。他姑且也算是你的恩师吧,之前也是朝中重臣。朕不想让他亦或是你,在诸臣面前太过丢人。”

玉佑樘收回眼:“儿臣如今与他已没有任何关系。”

“哎呀,真绝情啊,”皇帝拂袖:“也不知这是遗传了谁?”

玉佑樘神情一凝,答:“没有谁,是我自己的。”

皇帝盯了她片刻,道:“反正你与他没了任何关系,那谢诩叛国一事就交给你私下来审吧,”他又扬唇,有些了然之意:“当中私人恩怨较多,朕也懒得插手,你看怎么样?”

玉佑樘颔首:“儿臣定会为父皇分忧。”

“哦,对了,”皇帝仿佛又想起什么:“这次是由你全权负责查出润州粮仓为叛兵根基一事的,樘儿可要什么赏赐?”

“要,”玉佑樘缓缓走下丹阶,而后回望他一眼:“恳请父皇莫让那两人活到边疆。”

“就这个?”皇帝陛下敲打鼻侧:“就算你不说,朕也会这样做。”

“那再加一个好了,希望父皇今后可以好好待我娘亲,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皇帝陛下低头看她,并没有讲话,只是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嘴角翘起,道别:“那儿臣先告退了。”

玉佑樘敛目,沿着鲜红的地毯,不急不慢朝着殿外走去,她一踏出门槛,半明的天光流泻,迫使她不由眯起眼。

待她适应后,不由举目望去,东方已是鱼肚白,半抹红日隐没在云海里,渲得那一片天空绯霞如血。

天亮了。

她又回眸,看向还被锦衣卫押在奉天殿石阶下的谢诩,脑中有一些时光碎片交错。

她突然忆起去年冬日,册封典礼上,她一身华贵的冕服,也是站在这里,谢诩跪于阶下文武百官前列,鲜衣如艳阳。

如今,也不知是物是人非,还是人事物非。

玉佑樘长吐一口气,对着阶下锦衣卫冷声道:“押他去刑部大牢,孤要亲自审问。”

兵士们恭敬应着,将谢诩押往刑部方向,从头至尾,谢诩都未抬头看过玉佑樘一眼。

一行人背对着她越走越走,直至溶为一个黑点。

玉佑樘双手拢在袖中,平静望着那边,半晌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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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休憩了半日的玉佑樘得到一本册子。

是奉天殿册公公送来的,告知她:“这是废后姜氏同姜尚义的口供。”

玉佑樘遣宫人为他沏了一杯茶,道:“嗯,本宫先瞧瞧。”

册公公忙把册子交到玉佑樘手中,道“姜氏同姜尚义是由皇帝陛下亲审的,口供都在其中,俩人似乎都是心灰意冷,都未怎么问,便全全交代了。”

公公又言:“一本留在刑部,还有一本陛下让老奴特意带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