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不是真的吧……红橘是瑾丫头贴身侍婢,郑顺家的跟内院又不常来往,她们怎会凑到一起合谋,还异想天开谋害主子?”
“你也知道是异想天开?我亦想知道她们为何异想天开。”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跟你解释交待,是要问一问,你想怎么处置这样大胆的奴才,毕竟这府里还是你当着家。”
张氏不敢深想婆婆话里的暗示,却又不甘心,忍了忍还是说出来:“婆婆言重,您自然是不必跟媳妇交待,之事……璇儿还冤屈未明,以泪洗面,还请婆婆详加明察。”
老太太脸色沉了下去,钱嬷嬷道:“二太太容老奴说一句,大姑娘的冤屈尚无眉目,恐怕要日后再查,眼下是三姑娘受了冤屈,先顾着洗清了她要紧,总不能已有一个苦着,又苦了另一个。”
“怎么尚无眉目,不是已经……”
张氏还要辩解,老太太抬手掀了茶盏:“当我死了,还是当我聋了瞎了?给你脸面,非要自己丢开么?再问你一次,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还有她们家里?不说便罢了。”
张氏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怔怔地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布好的局面,怎么一天不到就成了这个样子。
欲待要分辩,婆婆的厉色让她不敢多言,又想起早晨女儿埋怨她过于急切,一时间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看她跪在地上呆呆愣愣的,蓝老太太心生厌烦。
“下去!”
张氏失魂落魄应了,脚步虚浮出了门,迈门槛时差点被绊栽。老太太吩咐钱嬷嬷:“让三丫头陪着她娘回去,后头抱厦有些潮,不好睡人。”
……
“什么抱厦凉潮不好睡,早晨留下咱们的时候可没这说法,依奴婢看要不是姑娘有本事早早脱了身,老太太才不管咱是否在抱厦睡坏了呢。”回了梨雪居,碧桃笑嘻嘻地跟如瑾絮叨。
她总是这样喜怒形于色,不过如瑾这次却没有呵斥,白日受了那样的惊吓,难得她肯自己给自己找高兴事。
碧桃一边伺候如瑾盥洗换衣,一边嘴里不停:“方才听太太讲述姑娘在老太太跟前的言语行事,奴婢觉着姑娘太软弱了,到了这一步还说什么和好如初的话,正该和她们分辨分辨,到底是谁居心叵测,是谁陷害了谁,咱手里又不是没她们的把柄。”
如瑾用巾帕擦干手脸,坐到妆台前对镜散发:“这就错了,以后你记着,凡事不是都要硬着往前冲的,又不是与人动手打架,只拼一腔孤勇。以退为进,明退实进,往往才有奇效。”
碧桃帮如瑾通头,皱眉仔细琢磨这番话。如瑾就教她:“你看,她们行得那样狠,我被逼得看似走投无路,可最后祖母和我生气了没有?反而是婶娘灰头土脸的离开。”
“那是因为姑娘说破了她们的阴谋。”
“不,那不是因为红橘,也不是因为当铺,是我从始至终不急不躁并且为人求情的态度。”如瑾凝视着铜镜映出的温暖烛光,手指抚过镜架繁复的镂纹,“人年纪一大,要的是家宅平和,尤其信佛的人更厌烦阴私算计。我越是平和稳重,越衬得她们没有体统。”
又道:“往日里为什么蓝如璇不如五妹会讨好,却仍比我得祖母关怀?祖母欣赏的就是她端方稳重的大家气度。如今我改了以前的言行无忌,她却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急躁冒进,维持不住面子现了原形,是以我才能占上风。”
碧桃似有所悟,眨了眨眼睛:“所以姑娘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只要像昨夜那样,稍微做些什么逼急她们,她们自己就把自己打败了?”
如瑾弯了唇:“你很伶俐。”
“比姑娘差得远,还要姑娘一五一十的掰扯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