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既知襄国侯府还如此无礼,不知是什么倚仗。只是我侯府虽然不涉朝堂事,亦是太祖亲封的开国勋臣,被人欺凌也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今我为客,佟大人在此我不与你计较,但请阁下自重。”
对方只是眉峰一挑,丝毫不以为忤,只道:“看这气势似是嫡出的侯小姐了。”
如瑾越发厌烦,口中也就不留情:“以貌取人是为愚蠢,以嫡庶论高低也是庸俗得紧,话不投机半句多,阁下自便,恕不奉陪。佟大人,扰了您的客,改日亲来赔罪。”
说罢拂袖转身,举手投足都是凛然寒气。
那男子不但没恼,反而笑了两声,微微偏头又跟佟太守发问:“旁边那位是你女儿?艳若秋菊,亦是不错,不知芳龄几许?”
佟秋水刚要随如瑾离去,听见这话也恼了:“你……”
后半句话却被她父亲严厉的眼风止住。佟太守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赔笑道:“劳您相问,卑职荣幸。小女年近及笄,已然许了人家,只待完婚。”
佟秋水诧异看着父亲,连恼怒都忘了,如瑾也驻足回首。她知道佟秋水是没有订过亲的,佟太守如此搪塞,显然是眼前这人十分得罪不起。
“已经许了?颇为可惜。不知可否退亲?”
佟太守面色大变,支支吾吾说不上话:“这……这……”
如瑾心中更沉。这人到底什么身份,就算是上一级的布政使、巡抚等人,也未必会让佟太守不能辩驳。
眼见他谈论的是佟秋水,一双眼睛却只看着自己,如瑾大致心中明白,伸手将佟秋水拉至身后。
“阁下何必强人所难。我不知何处得罪于你,但若恼我,只管找我,佟太守为官恪尽职守抚育一方,经不起你这般刁难。”按住了欲待出头的佟秋水,如瑾扬起素脸,“襄国侯府随时恭候大驾。”
“唔,邀我登门,我却未必有空。”那男子笑了笑。
如瑾终于对上他双眼,微微一怔。
夜色里一双星眸亮得逼人,满是戏谑。而那戏谑之下却掩藏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冰冷。被那双眼睛盯着,即便身处满园馥郁的芳园,也如衣衫单薄站在冰天雪地里。
明明是个登徒浪子,为何会有这样的眼。
如瑾垂了头,拉起佟秋水转身便走,再不停留。夜风送来身后低沉的笑声,走出好远似还飘在耳边。
待得回到佟秋水闺房,如瑾脸色依旧有些难看。佟秋水将她拽到窗前长桌边坐了,疑惑道:“那人你认识是么?到底是哪里来的狂徒,父亲那样恭敬相待,真是恼人。”
如瑾摇头道:“我不认识他,只在石佛寺偶遇了一次,一直这么轻浮无礼。”心中却有不能说的隐秘的猜测和担忧,只压的心口微疼。
佟秋水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会夜入人家内院,父亲也不拦着些,你好容易来一趟,倒惹了一肚子不快。”
如瑾拦住她的发作:“佟大人也是为难,那人想必不是他能惹的,适才都谎造你的婚事做托辞了,可见也是不喜此人,你莫要误会了你父亲。”
佟秋水悻悻叹口气,顺手揪过窗台上清水湃着的玉兰花,拿在手里一瓣一瓣地扯。如瑾将心中烦恼暂时压下去,向她道:“许是我连累了你,惹的他拿你作筏,亦不知事后是否就此作罢,若是再提起你可让人着恼。”
佟秋水一哂:“那又怎样?我是不怕。就算父亲扛不住,我也断断不会让这种人沾了,左不过还有一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