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说一句,寒芳额头就有一滴冷汗,瞬间打湿了额下石砖。
荷包,鞋垫,小衣……数目一丝不错,正是她进院来送给院中诸人的小物。一想到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如瑾看顾之下,她就觉得后怕不已。
好在……自己并没有错了主意,做出什么背主的事来。而如瑾这样精细,也不枉她今日冒死赌对了一回。
寒芳咬了牙,立即郑重作答:“奴婢生死系于姑娘,日后必定忠心勤谨,不负主子。”
“若我负了你呢?”如瑾追问。
寒芳毫不犹豫:“奴婢无悔,只求姑娘怜悯谷妈妈。”
“针线房母亲接管不久,谷妈妈要被遣退却应是早有风声,为何你往日不去求二太太?”
寒芳直言不讳:“求谁恩典,为谁办事,奴婢不愿违背良心。而且谷妈妈若知道了,也定是宁愿出府孤苦,也不会享受奴婢舍了良心给她求来的恩典。”
“听起来你们师徒倒像是忠厚人了。”如瑾闻言笑了笑,“只是你既直接,我便也不瞒你,此刻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于你。”
“奴婢明白,日久见人心,奴婢等着姑娘的信任。”
“那么你就说说这梳子和梳头水有什么奇效吧,一点一滴做起来,我才能慢慢给你信任。”
寒芳踟蹰一下,却是面有难色:“姑娘……奴婢真不知道,否则不会放弃姑娘给的机会,要么……奴婢拿了梳子和水去找谷妈妈问问?她年纪大经事多些,兴许能猜得出来。”
如瑾沉吟,继而道:“不必惊动他人,此事你要保密。你无须时时提起谷妈妈给我听,只要你忠心,我自然会给她一个去处。”
寒芳赧然垂首,不敢再多言。
“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声张。”
“是。”
寒芳一把一把收了梳子,抱起精致小巧的梳匣躬身退出,脚步依然踉跄虚浮,但背脊挺直了许多。
光亮整洁的青石砖地没了彩色梳子点缀,又恢复了往日颜色。如瑾盯着寒芳摆放梳子的地方沉默良久,仿佛还能看见那鲜亮花俏的色彩,刺得眼睛生疼。
好深沉的心思,好巧妙的心机。
她是再也不能抱有任何虚妄的期望了。为着相互之间从不曾存在的亲情而留有余地,只做防守而不反击,是她不切实际。
风过香庭,吹进满园草木芬芳,如瑾却渐渐嗅出那风里带着血腥气,像是日光下的阴影里有猛兽蛰伏着伺机而动,口鼻散出令人作呕的臭味。
扬声叫碧桃,进来的却是青苹。
“碧桃姐姐出去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自从得了如瑾重用,碧桃在人前真正有了一等丫鬟的体面,与各处奴婢走动得勤些,也是为了日常探听消息。如瑾便吩咐青苹:“适才的茶不好,换别的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