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面面相觑,俱都惊疑。林妈妈如临大敌,挥手让院中丫鬟都候在屋外,自己搀了张氏进屋。
蓝泯却不在外间,到了里间,张氏才看见他正由两个丫鬟服侍着更衣。两个丫鬟动作十分娴熟,似是做惯了似的,又兼都是身量苗条姿容俏丽的年轻姑娘,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舒缓,双双立在蓝泯身边,看得张氏一阵咬牙。
“老爷辛苦了。”张氏忍着胸中激怒,亲手给蓝泯倒了一碗茶奉上。
蓝泯换了衣服坐到凉榻之上,一个丫鬟给他往身后垫靠枕,一个蹲下身子就给他脱了鞋,蓝泯盘膝上榻,这才接过张氏手中的茶。
接茶时不经意间扫过张氏的面容,蓝泯愕然盯了两眼,紧接着眉头就是一皱:“你扑这么重的粉做什么,白得吓人。”然后顺着脸往下一看,脖子那里和脸明显不是一个颜色,是林妈妈一时着急只顾着脸,忘记了脖子上也要扑粉修饰。
蓝泯不自主就去看身边两个丫鬟,然后默默垂了眼喝茶。
张氏顿时窘迫非常,当着下人的面被这样说道,真是莫大的羞辱。尤其那两个年轻丫鬟个个素面朝天,仗着年轻什么脂粉都没施,更加对比得她不像样子。蓝泯这一眼两眼的看来看去,不就是对比着两方的妍媸之别么?
张氏病了这么多天身子发虚,羞恼之下差点晕过去,身子晃了两晃,幸亏林妈妈在身后扶住。
“老爷,这两个丫头不知是谁,妾身看着有些面生。”张氏终于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
蓝泯还没说话,一个丫鬟率先朝张氏福身行礼:“请二太太安,奴婢是素莲,跟着老爷一起上京的,太太可还记得?”语调温柔,满面含笑,十足十的恭谨妥当。
张氏扶着林妈妈的手坐到了蓝泯对面,勉强挤出一点笑来:“原来是素莲,怪道我觉着有些眼熟。你是侯爷身边的丫鬟吧,怎么过来东府了,是侯爷有话要交待老爷和我么?”
素莲脸色就红了起来,微微低了头,往蓝泯那边轻轻瞄了一下,又羞赧得别开眼,直把张氏看得暗暗咬牙。蓝泯咳嗽了一声:“她如今是跟在我身边的,大哥将她送给咱们了。”
张氏脑中翁的一声。
自从进屋她就看出不对劲,一直忍着,故意点出西府蓝泽,只盼着事情千万不是那样才好,谁知蓝泯就这么大咧咧的承认了,直接将她那点微弱的期盼敲了个粉碎。
“老爷……这、这恐怕不妥当罢?素莲是嫂子给侯爷送去的人,您这样要了来,万一侯爷心里存了芥蒂……”
蓝泯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哥一早就知道,一个丫鬟而已,值不得什么。”
张氏一口气憋在胸口,眼前金星直冒。勉强稳住了身子,又去看另外一个丫鬟:“这又是谁?”
“奴婢爹爹在京中铺子当差,能伺候老爷和太太是奴婢的福分,给太太请安了。”丫鬟端端正正行了礼。
好,好,上一次京,竟然弄了两个近身侍婢回来。张氏胸中气血翻涌,赶紧喝了一口热茶压下去。
那边蓝泯已经开始问话,想是不愿多提这两个丫鬟:“怎么我离家几日,西府那边你就丢了差事,自己还弄成这样一副模样,听说你是惹母亲生气了?”
张氏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质问会来得这么快,也顾不得两个千娇百媚的丫鬟了,连忙换了一副笑脸柔声说道:“是妾身最近身子实在不好,总是停不下药,无法只得跟婆婆请辞了差事,先一心将病养好了再说别的,不然不但家里管不好,也没有精力伺候老爷您了。”
蓝泯抬眼瞅了瞅她,看到那一脸的雪白实在刺目,又连忙将目光移开:“听说是因为赏春厅失火?”
“不是。”张氏连忙解释,“赏春厅失火也是嫂子的事情,她不是接了植造房么,婆婆怎会因此迁怒于妾身,真的只是因为妾身总是生病,婆婆这才疼惜妾身的。”
“嫂子那里不也是常年闹病,怎么她就接了权。”
“嫂子近来已经好了许多,婆婆就让她先管着了。其实也不是让她管,还指派了钱嬷嬷婆媳帮衬呢,也就等于是婆婆亲自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