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打起床帘,和丫鬟一起轻轻抬起秦氏头部,打开下巴让他看了。凌慎之点点头,孙妈妈又将秦氏安顿好,重新放了帐子,说道:“夫人方才有出血,现下止住了,可人仍然昏迷着。”
凌慎之问:“最近可有腰肢酸软,下腹坠胀?”
“腰酸疲累是有的,夫人素来体弱,早年怀着小姐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下腹坠胀却是没有。”
“可过分劳累或受过刺激?”
“最近几天是有些累,但先前一路车马颠簸也是好好的,若说受刺激该是在先前二十日左右的时候,见过刀光受了惊,只当时并无异样。”孙妈妈想起方才的药,忙让丫鬟去外头拿了方子过来,递给凌慎之,“这是先前大夫开的安胎药,刚才夫人喝过一碗,先生看是否妥当?”
凌慎之接过方子看了看,见是枸杞、紫苏梗等惯用的安胎药物,并无错处,药量虽然稍嫌猛了一些,但依现在的情况看也不为过,便道:“药是不错的,若是我开亦是如此。”
如瑾在屏风后不禁焦虑道:“母亲用完药物有一阵了,境况并未好转,先生看看是否能有立竿见影的法子?”
凌慎之沉吟,想了一会方道:“夫人素日体虚,脉象上皆有反应,中气不足,难以养元,怀胎时会有困扰是在情理之中。但若似这位妈妈所言,近来并无异常症状而突然胎漏下血,恐怕还要家中诸位仔细回想今日是否有不妥当的事情,我这里才好对症施诊。立竿见影的法子暂且却是没有的,情况如此,恢复起来总要一段时间。”
孙妈妈努力回想这一天的事,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最终迟疑道:“可是吃了瓜果的缘故?但也没敢用冷水湃过,都不是凉的。”
“这却也难说,不好下定论。”凌慎之站起身来,“既然方才用过药,这就等一阵子看看再说,不要重复用其他方子了,以免冲了药性。可以炖些补血养气的汤水略微服一些,我去外头候着,若是有事随时传唤。”
如瑾闻言知道暂无他法,于山水屏风之后福身道谢:“有劳先生。”又叫了丫鬟婆子跟去外头好生伺候着。
凌慎之出门,青衫消失在湘帘之后。如瑾从屏风里面转出来,坐回秦氏床边担忧守着。蓝泽在一旁叹气:“唉,这可怎么好,请了这么多大夫都是一个说辞,暂且等着,暂且等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您安静一会吧。”如瑾给母亲擦汗,对父亲这样不耐烦的性子感到烦恼,“好歹凌先生还说出个缘故来,先前那些大夫哪个不是支支吾吾的。”
蓝泽叹道:“也不知他顶不顶用,年轻人终究不稳重,要不然哪有那些风言风语,要是他师傅在这里就好了。”说着又叮嘱自家女儿,“这次是你母亲病了急乱求医,以后咱们家还是少沾他,传出去不好听,你也和他少说话。”
如瑾只觉心里怒气一层层的往上涌,看看昏睡的母亲,勉强压住,只道:“父亲若能请来宫里的御医,自有年纪大性子稳的妥当人,何至于还在这里嗟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
“御医哪里那么好请,私下里咱们又没熟人,过明面去请的话,你不知道圣上……”蓝泽一冲动差点说出了实情,想想还得在家维持一家之长的尊严,赶紧又打住,末了重重哼了一声。
“父亲别只顾发脾气,母亲如今这样哪里经得人吵,您若是不耐烦,自请回房等候消息,左右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如瑾索性开始赶人,一点情面也不讲了。
蓝泽眼睛一瞪立时就要跟女儿发火,贺姨娘在旁连忙搀住他:“侯爷您别生气,姑娘年纪小,见太太这样未免慌了手脚,您可别往心里去。自家女儿任性,您不担待谁担待呢,快随妾身到那边房里歇着,您在外头奔波一天,这么晚也累了,且去眯上一觉如何?”
小妾低声软语安慰着,蓝泽心中火气消了大半,坐在这里也是烦,便任着贺姨娘搀扶着去了,走到门口还叮嘱道:“有了什么动静可要赶紧知会我。”
孙妈妈忙道:“侯爷放心,奴婢一定及时禀报。”
蓝泽去了,屋里这才算清净下来,如瑾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见秦氏苍白憔悴的容颜,不免又是暗自垂泪。
家中事事纷乱,父亲又是这样的性子,她所能依靠和指望的也只有母亲,谁想好好的就出了这样的事,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
“母亲,您不会有事的,您别怕,女儿陪着您呢。”她轻声在母亲耳边低语,轻轻给母亲擦去额上冷汗。
孙妈妈去厨房吩咐人熬汤去了,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秦氏昏睡中偶尔低吟一两声。
丫鬟隔帘低声禀报:“姑娘,东院大姑娘来看望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