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动间她的斗篷微微分开两边,露出里头一身干净利落的打扮,莲叶色掐腰斜襟银鼠短袄,蜂腰紧束,五色垂绦,脚上掐金小羊皮靴点缀明珠,落落大方又不失妩媚。她走得极快,并没有其余人那样细碎的步子,比丫鬟还有脚力似的。
“走,一起进屋去。”她到跟前,不顾是第一次见面,双手挽了如瑾的胳膊便朝屋里走。
虽然是与海霖曦一般的动作,如瑾却更愿意被她挽着。跟来的婆子被留在院外,吴竹春和碧桃随着走在后头。
江五小姐回头看了看吴竹春,低声在如瑾耳边笑道:“你这丫鬟调教的真好,那个家伙趾高气昂半日了,连带着身边奴才都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正该有人顶她几句。”
她身边跟着的丫鬟年纪看起来大些,也比她稳重,听了这话连忙左右看了看,焦虑提醒:“姑娘小心些说话啊。”
“知道知道。我又没有大声嚷嚷给别人听,怕什么的。”江五小姐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嘟囔道,“整日就知道提醒这提醒那,比母亲还管得严。适才人家踩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搭腔,你要是有蓝小姐身边人一半的口齿我就烧高香了。”
大约是顾着如瑾在跟前,那丫鬟没敢多说别的,苦着脸默默跟在后头。如瑾失笑,暗道这江家小姐才是当得起“心直口快”这几个字的。有心与她独处一会,如瑾便放慢了脚步,远远跟在前头那些小姐后头。
江五小姐又露出神秘一笑,窃窃道:“我方才说久仰你大名,可不是骗你哦,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哪。”
如瑾微微诧异,偏头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不似说谎,然而却着实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她有过瓜葛,就连京兆府的府丞姓江还是今日才知道的。
“我与江五小姐初次见面,不知要谢我什么?”如瑾问道。
江五小姐张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如瑾,半晌扑哧笑出声:“好啦,别紧张,我可不是跟你兴师问罪的,虽然你们蓝家教训的是跟我们家有关系的人,可我们从来不承认他是亲戚,还要谢谢你们帮着揍了那个狐假虎威的混账呢。”
她说话可真是没有顾忌,随口就能说出“混账”二字来,然而如瑾奇怪的是她话里的意思,“江五小姐是指?”
如瑾露出疑惑的神色,江五小姐眨了眨眼睛,惊讶道:“你不知道么……哦,也难怪,襄国侯爷大概不会跟你说这种事吧。”
其余人已经进屋去了,唯有如瑾两人还慢悠悠走在石子小路上,闻听此言如瑾不禁停住了脚步,蹙眉道:“你所说何事,可否详细说与我听?”她真怕是父亲在外头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江五小姐见她面色凝重,连忙摆手道:“别急别急,一件小事而已。就是上次你们家在街上救一个姑娘的事情嘛,当时有个带着豪奴的混账搅闹,当天夜里他被人揍得半死扔在水沟里,听说现在伤还没养好呢,我还以为……是你们家的人事后算账。”
如瑾这次真是惊讶了,努力想了半日,才想起上次在街上救吴竹春的时候,似乎是有个富家老爷模样的人起哄出言不逊来着,当时是被崔吉稍稍教训了一下,这等小事如瑾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几乎都要记不起这个人了。
“此事我知道。”如瑾斟酌措辞,问道,“江五小姐说,那个人与你家有关系?”
“也不算什么关系了,是我那父亲新娶的一房小妾的哥哥。”江五小姐翻了翻眼睛,似乎对父亲娶妾这件事十分不满,“那个混账自从妹妹进了我家,整日就在外头号称是京兆府府丞的大舅子,横行霸道了好些日子,母亲跟父亲提醒都不管用呢,幸亏有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真是解气。”
说罢又仔细盯着如瑾:“真的不是你们家里么,听说那日他得罪了襄国侯家里的人,我还以为是侯爷暗地做的呢。”
如瑾摇头:“自然不是。”蓝泽并不知道如瑾出府的那一段小事,就算知道,也不会为了这个跟京官的亲戚过不去。
江五小姐似乎很是泄气,“哦,那便算了。不过……不过那个姑娘现在如何了呢,你知道么?”
如瑾略一停顿,继而答道:“已经妥善安置她了,些许小事,江五小姐莫要说与外人了,不值一提。”虽然对这个女孩子印象不错,但如瑾也不想只见一面就把吴竹春的事情告诉她。没想到当日一段小事,竟然起哄的路人都与京官有曲折关系,如瑾不由暗叹京城里遍地官宦。
吴竹春就跟在后面,听了两人的私语在耳中,也没有答言。此时海霖曦身边的贴身丫鬟从屋中出来,笑着招呼如瑾二人快些进屋,如瑾冲她微微点头。
江五小姐一边并肩和如瑾朝屋里走,一边低声道:“和她们说话小心些,特别是威远伯小姐,我看着她那热情样子就觉浑身不舒服,要不是父亲逼着我来赴会,我才懒得搭理她们呢。还有陈二小姐也是,一把年纪了还装不懂事小孩子,真替她臊得慌。”
如瑾哑然失笑,“怎么,陈二小姐看起来年纪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