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让脸上笑容变得谄媚:“方才在宫门外冲撞了庆贵妃娘娘,娘娘吩咐我无论是否入选,都去梵华殿跪上三个时辰。我自小身子弱,经不得长跪,所以问问嬷嬷,看那边是否有垫膝盖的锦垫,要是没有,您能帮我找一个不?”
几个嬷嬷脸色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目光中带了疏远和厌弃。冲撞庆贵妃已是忌讳,还要腆着脸要垫子,这是不识时务。被问到的嬷嬷顿时皱起了眉头,斥道:“罚跪就是罚跪,投机取巧要什么垫子,心性不端之人,宫中留不得。”
当下一扬脸,旁边宫女便走上来递花。
张德突然开口:“陈嬷嬷且慢动气,这位小主一片小孩子心性,倒也谈不上‘不端’。”
那个嬷嬷带着诧异看了张德一眼,随即咳了一声,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公公说得倒也有理”,递花的宫女便又退回去了。
如瑾登时发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张德做什么又横插一句,他在这里不过是镇场子,怎么还管起具体的遴选来了。
暗自咬了咬唇,嬷嬷已经开始叫下一位秀女,她只得退到一边。
须臾五个秀女全都问话完毕,除了方才被递花的那个,其余四人接下来要进西间去检查形貌。这是整个选秀过程中最让秀女尴尬的一道规程,要脱衣的。
“单人进,其余人原地候着。”老嬷嬷吩咐一声,宫女便引了第一个秀女进去。厚重的帘幕一遮,外头人什么也看不见。
如瑾经历过,不急不躁,静静的站在队尾等候。帘幕那边出现一声低低的惊呼,又被宫女劝解下去,然后便是一片静默,让其余两个秀女满脸忐忑,颇为不安。
没多久那秀女一脸绯红的出来,站在一边等着,又是一个秀女进去,也是开始时候有轻微的响动,随后归于平静。
轮到如瑾了,她随意将手交叠在腹前,宽松的袖子遮掩了双手,使人看不见内里的动作。从外间到西间的短短几息,袖子里的瓷瓶被她揭了盖子,里头汁水倾倒在手腕上,然后又快速掩好,将小瓶子放入袖中的暗袋里。
“外衣除去。”
西间里头有一个嬷嬷并两个宫女,南北各安一座屏风,前后的窗子都是开着的,为的是通风散气。如瑾不惊呼也不询问,依言在宫女的帮助下利落除去了外头的衣衫,只留了里头薄薄的中衣。
屋里有火笼,倒也不怕冷,如瑾故意往火笼旁边靠了靠,热气一熏,帮她脱衣的两个宫女脸上便出现古怪的神色,皱了眉抿了嘴退开老远。
那负责检视的嬷嬷走上前来,立时也皱起眉头。职责所在,她却不能退开,忍耐着绕着如瑾走了一圈,前前后后吸了几口气,最终黑着脸走开。
“穿了衣服出去吧。”
如瑾心中大乐。按着规程,这检查形貌要从头查到脚,翻眼皮,看牙齿,观肤质,等等等等,十分繁琐细致,她这里却什么都没查,刚脱了衣服便被要求穿上,那也就是说,其他都不用查了。
这真是多亏了瓷瓶子里的汁水,恶心是恶心了点,到底好用。
曾有过参加选秀的经历,如瑾对西间里的事情都有了解,这屋子别看不大,前后左右挡得也严实,但窗子一开,通风效果是极好的。那两扇屏风只为了阻隔殿外视线,材质是厚绢,不挡风的。屋中又不燃烧香料,端的都是天然气味。
在这样的情况下,秀女们身上的气味便可以很好的散发出来,检查的嬷嬷有一副好鼻子,可以轻易分出香粉、香料和体香的区别,若是谁用香料掩盖体味,她一下子就能闻出来。说起来苦了她那灵敏的鼻子,如瑾涂在手腕上的汁水里有薄荷的成分,散气效果极好,肯定对她的嗅觉冲击不小。
体有异味,能当选才怪。
“嬷嬷,怎么别人进屋时间那么久,我却一下子就好了呢,是不是我资质比她们好得多,不用细查?”心知落选成定局,精神一放松,如瑾难得有了促狭之心,一脸懵懂地逗那个查验嬷嬷。
嬷嬷眉头一抽,牙缝里挤出了两字,“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