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安国公府正经的孙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来长平王府当正妃,难道辱没了他么?当初皇后在权衡的时候,可是要将她安排去永安王府的。
宁可牺牲名声让她去做永安王的侧妃,也不做他的正妃。这样的悬殊,他一点不自知?
张六娘越是思量,越是难受,眼泪也越流越多,一时停不下来。
琅环张口又要劝慰,香缕轻轻摇了摇头。琅环皱眉咬唇,终究还是作罢了,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半伏在床上给主子揉胳膊和肩膀。
直到外面响了三更鼓,本该出现在新房里的长平王也没有现身。张六娘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睡着了。琅环和香缕轻手轻脚将她搭在脸上的手放下来,用温热的湿帕子给她擦净了脸,又拿了被子与她盖上,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被惊醒。
“王妃是累坏了。”琅环心疼的看着睡梦中仍然紧皱着眉毛的主子,低声叹气。
香缕说:“王妃平日性子和善,轻易不和人生气计较,今天是真的伤心了。”
“怎能不伤心不生气,这可是大婚啊!”琅环皱着脸看向烧得正旺的喜烛,“凭什么让咱们王妃被冷落在新房里,连盖头都不给挑,打小时候算起,王妃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别说是人,就是个泥胎也要生出三分火气来了,可怜咱们王妃脾气软,只会自己哭。”
“嘘,轻声。”香缕朝门外瞅了瞅。隔了两道门,外间还侍立着其他丫鬟。她们方才进来时,那些丫鬟就那么木木的站着,而且看起来已经站了许多时候,没有一个人肯走进来端茶递水。
琅环负气住了嘴,矮身坐在脚踏之上,喃喃的说:“过门第一天就受气,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听说府里女人多得数不清,王爷的心未必就在王妃身上。”
“那些人没名没分的又算什么,等日子久了,王爷就会知道王妃的好了。”
琅环想了想,点头道:“正是,那些人不过是草木,不值得咱们放在心上。谁要是敢不长眼的惹咱们王妃,打一顿发卖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王爷要是护着,还有皇后娘娘呢。”
香缕没做声。她到主子身边的时候短,有些话不方便说。希望主子别像琅环一样不清醒吧,若是事事都觉得有皇后撑腰而无所顾忌,这府里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王爷大半日不来新房落脚,谁知道是不是心里横着刺呢?
张六娘在床上睡得很沉,两个丫鬟也靠坐在床边歇着。这府里应该有不少的人,但屋内屋外和这个院子都十分安静,夜深了,星月偏移,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大婚的次日新婚的皇子皇妃要去宫里请安,早早就要起床,香缕就想,如果王爷一夜都不过来,明日去宫里可要怎么说呢?
若是被皇后知道了,第一反应不是去责怪长平王悖逆她的旨意,该是责怪六侄女没有本事吧?说不定还要迁怒于她这个陪嫁丫鬟。她是皇后赐给侄女的,有义不容辞的辅佐和提点的义务,张六娘在新婚之夜留不住丈夫,她也要负有责任。
皇后会降下惩罚吗?
香缕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得做点什么。
“你在这里照看王妃,我去想办法见见王爷。”她站起身,轻声嘱咐琅环。
“好。”琅环用力点头,十分赞成。要不是不放心主子,她也要去见见王爷,无论如何要将新郎官弄到新房里来才行。“一定要带王爷过来啊。”她叮嘱。
香缕转身出去,放轻了脚步朝外走。听说长平王歇在了紫竹泮,那地方似乎是书房?她对王府里的房舍还不熟悉,需要找人打听路途。外间依然立着几个侍女,见她出来也视若无睹,活像木桩子。
香缕走到一个侍女跟前,开口打听紫竹泮怎么走,“这位妹妹,请问……”
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响起开门声。
然后便没有声息了。
香缕的视线被外间紧闭的门挡住,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她住了口直直盯着房门,侧耳细听。什么动静都没有,院门响,该是有人进来才对吧?若是传话的也该有交谈声透进来,为什么一点声音都不再有了呢?
她特别希望是长平王醒酒过来了,可一点都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