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笑道:“是锦瑟院的窈娘,弹得一手好琵琶,常被王爷称赞。”
原来是个琵琶女伶。
章乳母五内翻肠,自己竟被一个连婢女都不如的乐伎抢白了。
张六娘听了,只略略一点头,并没有追问窈娘对自己乳母不敬的事,只朝祝姑娘说:“那你们去吧。”
祝姑娘应了,拉起窈娘,招呼了众人朝外走。
章乳母发急,不过当着外人又不能驳回张六娘的吩咐,直等那群花红柳绿的姑娘绕过几丛花木看不见踪影了,才皱眉道:“王妃,您不能这么宽和,您才是这府里的正室主母,怎么能让她们在眼前对嘴对舌的叫嚣,尊卑都没了。以前这府里是没有女主人,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野惯了,您得把规矩一样一样的立起来才行,老这么乱下去哪里还像个王府了。您看那个琵琶女,见了您礼都不行一个,还有祝姑娘也是,跟您你来我去的成什么体统!”
“我心里有数,嬷嬷且别管了。”张六娘回身往院子里走。
章乳母觉得王妃一点都没数,跟在后头继续进言:“您是不是觉得她们在府里日子比您长,又受过宠,惩治她们怕王爷怪罪?这事您想左了,您是王妃,惩治谁不是您说了算,况且初来乍到,您得立威站住脚,以后才能辖制众人。您要是不想让人说严苛,老身替您办了就是。府里女人再多,您恩威并施,分拨亲疏,理顺了也不是难事。您现在只需要将满府里的人都见一见,然后慢慢调理,到时候……”
“嬷嬷别说了,我渴了,去端茶来吧。”
张六娘打断了乳母的喋喋不休。
当着琅环几个的面,章乳母觉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香缕主动去端了茶过来,递给章乳母。章乳母看看张六娘的脸色,知道不宜再劝,奉了茶,安静站到了一边,暗自琢磨是不是要回去找太太说说,不能任着主子这样下去。
张六娘坐到了回廊的美人靠上,对着日头下的花影默默不语。
府中女人们热热闹闹的去看嫁妆,她怎能毫无芥蒂?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们大大咧咧的打她门前过,嘻嘻哈哈的吵闹,当面说什么皇后赏赐的大镜子,一举一动都在打她的脸。
她是正室,侧室的嫁妆进门,也该由她亲自过目,这群女人却等不及嫁妆进内宅,火急火燎的就要跑去前头看,成什么事了。
而且皇后是她的亲姑姑,给别人的赏赐比给她的那份还多,祝姑娘当面提起来,不是在笑话她么?
她才过门几天,受这样的气,怎么可能不窝心,怎么不想行使主母的权力!
可是她能么,敢么?夫君连续几夜和她同屋分床,她睡了两晚的椅子,第三天才有了一张卧榻。她算什么主母。
……那你们去吧。
她只能由着姬妾女伶们随心所欲。
什么时候她才能威严端肃的说一句,都给我站住,哪儿也不许去!
……
如瑾在嫁妆出门之后才听说刘府运来五车东西。
她顿感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啊,定是怕她阻拦,刘家伯父伯母才闹了这么一出,哄着糊涂的蓝泽收了东西。
怪就怪晋王旧宅太大了,她在内宅最里头待着,听到前头的消息都要隔一段时间,拦都拦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