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巧巧的花梨圆角四方桌,汤粥小菜,点心糕饼,鲜亮可人。一宿没睡又起了大早的佟秋雁顿时腹中咕咕响了两声,在寂静的屋里清晰可闻,顿时尴尬得要死。
“谢蓝妃赏。”她红了脸福身。
然而没有丫鬟给她搬椅子,先前倒是有冬雪放了新的碗筷,不过显然是故意的,放得距离饭菜老远,真坐在那里就要伸长了胳膊去夹菜,那不是失礼透了!佟秋雁只看了看碗筷的位置,哪里敢过去,勉强笑道:“容妾身伺候蓝妃用饭吧?”说着就上前欲接过冬雪手里的汤勺。
如瑾没说什么,冬雪就把勺子给了她。佟秋雁小心翼翼添了半碗汤,双手奉到如瑾跟前,“天气冷,您喝热汤暖暖肚子。”
如瑾持着银匙喝了两口,目视蒸笼中的素花饼,佟秋雁就忙拿了布菜的筷子将饼夹到小吃碟里。就这样,她伺候着如瑾吃了几样小菜,一块糕饼,半碗热汤,如瑾放了筷子,她又连忙拿了吉祥手里捧的热巾子递上,伺候擦手,然后是漱口。如瑾要离座,她就给撤凳子,做得殷勤而顺溜。
“姨娘辛苦,坐下来用饭吧。”如瑾回里屋歇着去了,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佟秋雁松口气,赶紧福身相谢。
但是几个丫鬟都跟着进了里间,剩下荷露菱脂两个小的侍立在饭桌旁,木木的,谁也不上去给她搬凳子。佟秋雁看了看四周,见坐墩离着自己都很远,似乎主动去拿不太合适,如瑾坐过的椅子又不能逾矩去坐,最终只得站在桌边盛了半碗汤,吃了两口菜,象征性地用过早饭,很快撂了筷子。
然后走到里间门口,隔着垂地的绣帘朝内道谢:“多谢蓝妃赐饭,妾身感激不尽。”
“不必。”如瑾的声音隔着帘子透出来,轻飘飘的,像在天际,“没事便走吧。”直接逐客。
佟秋雁咬了咬唇,赔笑道:“妾身还有事相求。”
“说。”
佟秋雁暗暗吸口气,忍了不快,央求说:“方才竹春姑娘发落了春芳,妾身那里没人,想讨蓝妃一个恩典,允许妾身去找管事的挑几个人来。”
如瑾就问:“你是拐弯告竹春的状,还是真想挑人,说清楚点。”
佟秋雁被噎住,忙说:“妾身没有怪怨竹春姑娘的意思!是真想挑人。”
吉祥忍不住插言,含着怒意:“佟姨娘,蹬鼻子上脸这种事,做惯了是不是就没羞耻了?各处丫鬟哪个不是管事们分的,就连王妃和我们这里都没的挑,你问问荷露菱脂,是我们要的她们,还是上头分的?你倒要逾矩挑拣起来!”
“妾身不知这个规矩,妾身……知错。蓝妃分给什么人,妾身就用什么,不敢挑拣。”
一语未了,就听如瑾温温柔柔的笑:“佟姨娘,你且听清楚,不是我分给你人,是管事们负责的,或者你可以去找王爷。”
“……妾身失言。”佟秋雁除了告罪说不出别的话。
短短几句对话,她真是领略了什么是直接尖锐。经过了昨晚和今晨,她终于知道,原来一直温和有礼的如瑾,一直和妹妹脾气相投的如瑾,并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纯善。
“下去吧,以后没事不用来了。”
佟秋雁心中一紧。
果然,果然还是到了这一步。以后就不是同乡故交,而是冷冰冰的侧妃和姬妾的关系了么?
但是,总会走到这一步的,或早或晚,自指婚圣旨下了之后,她们就注定不能再做姐妹朋友,不是么……
不再是姐妹,侧妃和姬妾的相处之道,自有规程。
“蓝妃,您是要和我们生分了么……”她稳定心神,很快想出了主意,提裙跪在帘外,先是轻声细语,继而慷慨激昂,“妹妹还在锦绣阁没有回来,妾身也不知道她怎样了,可昨晚她的事……妾身实在是无能为力,更不明白为何突然被提了姨娘!我们姐妹和蓝妃相交多年,若是因为这件事损了情意,妾身宁愿不要这个名分,宁愿给蓝妃端茶倒水做奴婢,您且等着,待王爷回府,妾身这就去回了王爷,再不要什么姨娘的位置,并且立刻把妹妹送回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