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拱手还礼:“是本王叨扰了。这便告辞,多谢先生。”
然后,很干净利落的开门出了屋子,像突然到来一样,带着两个手下倏忽而去,转眼消失在连绵屋顶之中。
凌慎之走到门口朝外张望,只能看见模糊几条人影,转瞬间,那影子也不见了。
冷风扑面,开启的门扇吧嗒吧嗒撞击墙面,薄棉帘子一飘一落,擦着他的袍角。他在昏暗的屋门口默默站了许久,思忖沉吟。
直到小徒弟除夕抓药回返,惊讶地叫:“先生您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也不裹棉袄,冻坏了怎么办?”
凌慎之收回远眺的目光,“除夕,你这两天看见何刚了吗?”
除夕被没头没脑的问话弄愣了,想了想才说,“前天见着了,他还是在巷口转悠,跟看诊的人打听几句就走了。先生您问他做什么,不是说不理他,只当没看见么?”
除夕并不知道何刚是什么人,他跟了师傅没多久,只知那是个时常跑来探听师傅消息的家伙。师傅明明知道,却还要若无其事,让他非常不理解。
“除夕,你听着,这两天不要做别的了,就盯着何刚,只要他一来立刻告诉我。”
“啊?那……那他要是不来呢?”
“那就一直等。”
凌慎之吩咐完径自回屋,像往日一样捧了本医书灯下而坐。
除夕发觉今日师傅情绪有点不对,也没敢多问什么,到厨房热饭去了。及至端了饭菜上来,发现师傅半天都只看那一页书,翻都没翻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小孩子不明所以,却敏锐感觉到也许那何刚是关键。于是轻手轻脚地退下去,草草吃了晚饭早些入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跑到巷子口蹲守何刚去了。
……
腊八节,宫里赐了八宝五味粥下来。
用的是可以保温的食盒,不过送到王府也已经不大热了。张六娘闭门不出,如瑾暂代其接了宫中的赏,给送赏的宫人包了封红妥当送走,回头让厨房把粥重新热了分下去。
只有一大碗,若是分到平日所用的小碗里,也不过是三四碗的量。宫中赏赐就是一个形式,不会按着满府的人数送足大家都能吃饱的量。厨房的主事特意来问粥要怎么分。
如瑾想了想,说:“王爷那里盛一碗,王妃一碗,剩下的匀给纪、罗两位姨娘。佟姨娘那里也送些吧。”
“您不留些么?”
“不了。”如瑾笑说,“褚姑锅里熬着呢,我吃那个。”
宫中的腊八粥,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于是厨房的人就按吩咐热粥分了下去,自然,按着长平王的习惯,吃食入腹之前都要仔细检查。
腊八是节又不算大节令,往年宫中有时会办宴会,有时不办。今年因着治下有旱情,皇后一直提倡节俭度日,宴席之类都省了不少,又加上永安王的事没头没尾弄得人心惶惶,大家谁也不敢提酒宴,是以腊八这日便像平日一样过了。
宫里不过,如瑾让厨房治了一桌酒菜,自家在府里过。
褚姑做的腊八粥非常讲究,红枣、栗子、白果、花生、核桃、杏仁、榛子、桂圆……光里头添加的果子就有十几二十种,小火熬了好几个时辰,不用进厨房就能闻见香味。待到盛上来,晶莹的米,鲜艳的果,看着让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