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莲道:“理少爷……在段姨娘手里,过得很辛苦。一应服侍的都没了,只有个七岁的小厮跟在身边,衣服都不会洗,理少爷在学里经常穿着带油污的衣服,很受同窗欺负。奴婢来京之前,还听说段姨娘要将那小厮也裁了,说家里快揭不开锅,养不起太多人。”
恐怕等裁完了小厮,就要说出不起进学的学费了吧?
如瑾听着,心中也是感叹。
对于蓝理她并没有太多亲近之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从侯府少爷骤然落到这般境地,辛苦之处也可想见了。常听人说,父母做恶事太多,都要报应在孩子身上。蓝理此时处境和他爹娘的确脱不开关系。
不过,如瑾也不想管这档子事。
一来东府之过错经过了明路,襄国侯府再不能与之有牵扯,在池水胡同那里打架让人看笑话可以,但若私下帮衬,万万是不行的。再者,蓝理过得不好,他娘虽然半死不活了,他爹可还活蹦乱跳呢,当爹的在京这么久都不知道关心青州的次子,一门心思跟侯府扯皮打架,那么孩子受苦又怪得了谁?谁有义务帮他照看孩子。何况之前东府做过那么多坏事,如瑾不落井下石都是便宜他们了。
于是就撂下这事,问起素莲以后的打算。
“你当日跟素荷一起,本是太太安排你们伺候侯爷的,你为主子着想,半路跟了蓝泯,所以这段日子你受的苦也跟我们脱不开关系。我们最开始没想在京里长住,所以只留了素荷在青州照看你,后来有了圣旨我要嫁进王府,一时忙乱起来——并非忘了你,只是一时没腾开手罢了。最近我安顿下来了,原想着过年开春再想办法把你从东府捞出来,可巧钱嬷嬷带了你来京。那你就在京里留下吧,你年纪不小,让太太寻着可靠的人娶了你如何?或者,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尽可直说。”
素莲跪了下去,“多谢您惦记着奴婢。只是……奴婢这个情况,恐怕也难以嫁人了。人常说,好女不事二夫,不管当初奴婢是因何跟了二老爷,都没有再嫁的道理了。奴婢想……跟二老爷出去……”
如瑾意外,纳罕地盯了她,“你是这样想?”
素莲咬着唇,俯首磕头:“奴婢不是背叛太太和您,是……是不想死后被判官盘问,为什么要跟两个男人,听说要下油锅……”
这样的事她也信!
“素莲,东府现在落魄至极,不如,你仍然跟着太太吧?”
“奴婢这次来京,就是想……跟太太讨个恩典,放奴婢出去。”素莲不停磕头。
如瑾淡淡凝了眉头,沉声问,“你是想跟着蓝泯,还是,想脱奴籍?”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素莲语无伦次,将之前的话又重复几遍,总之就是要去跟着蓝泯。
“你和太太说过了么?”
“没……奴婢不敢和太太说,想请您帮忙通融……”
如瑾沉默一瞬,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起来吧。先过年,你仔细考虑着,若年后仍是不改主意,念在你以前的功劳,我就允了你。”
“奴婢感激不尽!”
送走了钱嬷嬷和素莲,如瑾给碧桃递了个信,让其最近关注一下素莲,看看这丫鬟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真没想到她千里来京竟然揣着这样的心思,东府落魄至此,她非要跟着蓝泯做什么呢?
什么死后下油锅的顾虑,谁能信?看她方才说起来那模样,似乎自己都不尽信呢。
碧桃很快派了人来,传口信说会注意素莲,另外,也奉秦氏的命,将钱嬷嬷交出来的老太太私产滕了一份清单送过来。
如瑾仔细看了那份清单。铺面,田产,房产,银楼存的钱,加上压箱底的活钱,粗粗算起来,真的能值十一二万银子。这还是按市面上的均价折算,若是遇上好买主,赶上好机会,说不定能换来更多。
好大一笔私产。
就要完全归在母亲手里支配了。刨去给侯爷知晓的一两万零头,任着他折腾去,剩下十万产业也已经太足够了。再不必为家里捉襟见肘的用度发愁,还能宽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