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府的婆子将来人引到舜华院,张六娘见了侄子,不但不亲近,还摆了冷脸,将跟来的乳母嬷嬷弄得十分没面子。小孩子跪下磕头拜年,张六娘只淡淡吩咐丫鬟发压岁钱。
那乳母嬷嬷讪讪笑着,上前说:“王妃最近过得可好?老爷太太不能亲来,特地嘱咐小的给王妃问好,并让小的问一问王妃,您什么时候回国公府呢?大年下的,家里热闹得很,兄弟姐妹们都很想您。”
张六娘微微一笑:“他们是觉得我初一进宫拜年,初二就要去安国公府问好吧?好几日不见动静,才打发个小孩子过来探风向。”
乳母嬷嬷不好接话,小心翼翼赔笑。
张六娘神色淡淡的:“其实他们何必这么小心,莫不是心里觉得对我有亏欠?都是亲生骨肉,这不见外了么。”
乳母嬷嬷拿眼一扫厅中婢女,见有不认识的,料着是王府中人,就没敢明言,只吞吞吐吐地说:“……咱们太太其实很心疼王妃,日子久了见不着您,私下哭了许多回,只是……”
“只是皇后娘娘压着全府的人,不让他们亲近我吧?”张六娘不客气的一语道破,未施脂粉的素面微微扬起,“我要是有个在外头过得不如意的女儿,就是拼死也要想法见一见她,亲眼瞧瞧她是不是瘦了、饿了、被人欺负了,别说皇后,就是皇帝亲口下旨不准见,我也要见。”
乳母嬷嬷久不见张六娘,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尖刻的话,不由呆了半晌,临行前被嘱咐的许多话憋在肚子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张六娘冷冷道:“你们走吧。以后,不用派这孩子过来了。要是家里真在意我,还不如打发个贴身的丫鬟来,好歹还能说两句利索话呢。”
小孩子眼巴巴看着姑母,知道自己是被嫌弃了,十分委屈。
张六娘见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就更烦,催促他们快走。乳母嬷嬷乍着胆子请求:“王妃……小少爷头次上门,还没见着王爷的面呢,要不……容小的带他去给王爷拜个年再走?还有府里的侧妃、姨娘们,到底都是亲戚,见一见也好。”
“是他见还是你见?要旁敲侧击我在王府的地位么?”张六娘轻轻哼了一声,“藤萝,带他们去,至于王爷他们肯不肯见,可不是我能左右的。”
说罢,起身进了内室,将客人撂在了冷清中厅。
那乳母嬷嬷脸都灰了,敢怒不敢言,还得安慰眼看就要哭的小主子,别提多尴尬了。丫鬟藤萝暗暗叹口气,上前领了她们出门,少不了解释一番:“最近王妃心情不好,您多担待。”
乳母嬷嬷牵着小主子去见长平王,一路上问起张六娘的近况,“……王妃怎地这般说话了?她出嫁之前可是一等一的好性儿啊,现在……这、这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竟跟以前七小姐的脾气一样了,动辄冷脸,出言就伤人……太太特意嘱咐我好好和王妃说话呢,这可怎么好。琅环,啊不,藤萝姑娘,你快告诉告诉我老婆子,王妃到底是怎么了?她这样子我回去怎么跟太太交待啊,太太还不哭坏了!”
藤萝深深叹气,压低声音,将王府里前前后后的事情都简略说了一遍,直将嬷嬷听得目瞪口呆。
“这如何是好!皇后娘娘生着气呢,告诉家里不要搭理王妃……王妃自己又不上进,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又打听藤萝改名的缘由,“……好好的,你怎么就改了名儿呢?”
“王爷赐的名。”藤萝脸色灰暗。
乳母嬷嬷只好住口。眼看着到了锦绣阁,院门是紧闭的,门口内侍进去通报了半日,几个人在外头都快冻僵了,这才等来回复。
“王爷正在读书,腾不开时候见小少爷,几位请回吧。”内侍拿了一个装着银裸子的荷包递过去,说是王爷给那孩子的压岁钱。
接了钱,年就必须得拜了。乳母嬷嬷领着小孩子在院门口朝内磕头,一丝不错地行礼完毕,才敢离去。
藤萝悄声建议:“您老这就领小少爷回府吧,侧妃等人那里就别去了,王爷定然不喜欢你们过去。”
乳母嬷嬷心里也是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