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盯着她看了两眼,发现她眉目舒展,眼睛亮如宝石,就问:“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
“怕什么?”
“有人放箭,放火,街上一片杂乱,你不怕吗?”
如瑾摇头:“你说车壁很厚很安全,而且我们现在又不在火场中,我身边有你,所以不怕。”
长平王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如瑾连忙抽回手,怕被车外的人看见。车窗半开着,外头除了王府跟来的人,还有兵马司刚派来的兵卒拱卫呢。长平王笑笑,然后正襟坐着,只给车外人留一个严肃的侧脸。
没多久,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也来了,气喘吁吁跳下马,几乎是飞着扑到了车前,跪在地上就是磕头请罪。长平王对其态度倒是客气一些,没有像刚才那样劈头盖脸地痛骂,不过说的话也不好听。
“赵侯爷,幸亏您来了,不然今日本王有没有命回去还很难测啊。”
“王爷言重!卑职罪该万死!”都指挥使连忙叩首不已,话锋一转,将手下的东城指挥使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其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等等,然后只给自己安了个治下不严的过错。
长平王叫他起来,“底下人的过错,赵侯爷就不要自责了,本王明白许多事你也是力不从心。只是,这次上元佳节闹出这样的事,父皇和诸位阁老恐怕要追责,御史们也不会放过的。天子脚下怎会出现这等匪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简直和前年天帝教的乱民一样丧心病狂,而且,射向本王的箭上还带着毒,赵侯爷,恐怕此事非同小可,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呢?”
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历来由勋贵担任,这位赵侯爷世袭安阳侯,在御前也是能说上一两句话的人物,但此时听了长平王的话,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心里只管叫苦。
这说的也太毒了吧?又是天帝教,又是毒杀皇子,又是作乱京城,整个联系起来和谋逆篡国也差不多了。好好的元宵节,怎么偏偏摊上这种事!再说这位王爷不在府里饮宴歌舞,跑到灯市上来瞎逛什么,不是纯给人添乱么?他要不来,街上闹一闹匪类完全就是小事一桩,起了火也能说是花灯不慎燃烧所致。他一来,这事可就不能往深想了啊……不对,他要是不来,说不定都没这档子骚乱……
赵侯爷心里腹诽不已,嘴上还得敷衍:“王……王爷,卑职一时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请您容卑职下去详查,届时兵马司上下一定给您一个交待。”
“不是给本王交待,是给皇上、给京城百姓一个交待。”
“是是是……”赵侯爷满口应着,试探着问,“王爷,您看,要么卑职派人先护送您回府?王爷千金贵体,在这里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无妨,本王等街上平息了再走吧,今夜百姓恐怕伤亡不少,本王也着实放心不下。”长平王长叹一声,吩咐赵侯爷到灯市那边镇场子去。
可怜的兵马司都指挥使不敢顶嘴,只得又留下一批人手团团护卫着王府车队,然后匆匆上马。长平王却又叫住他,安抚道:“赵侯爷不必急躁,此事发生在东城,不如听东城指挥使分说缘由之后再做计较。”
赵侯爷满脸灰败,闻言眼睛却是一亮,在马上躬身作揖,扬鞭走了。
如瑾轻声笑:“你又算计谁呢?这下东城指挥使可要惨了。”那位也是事后才赶到的,拿什么分说缘由?
长平王勾勾嘴角:“出了这等事,五城兵马司必定要有人倒霉。安阳侯忠于父皇,东城那位是太子的人,由谁背这黑锅不是一目了然。”
“灯市闹匪原本可大可小,往大了追究,安阳侯丢官问罪也有可能,你跟他达成了这个默契,他只有努力往东城指挥使身上泼脏水了,还得感谢你呢。”
长平王目露赞赏,“贤妻,你很阴险嘛。”
如瑾眼皮直跳。什么叫阴险?她明明是在分说他的意图好不好?事情可是他做的!她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听他倒吸一口凉气,方才舒坦。
长平王漫不经心地念叨:“东城指挥使仗着储君撑腰,跟上峰不对盘的时候不少,而且多次觊觎都指挥使的位子,安阳侯想找他麻烦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将这个机会给安阳侯,买他一个人情,以后好办事嘛。”
就知道是这样子。首当其冲被攻击的是长平王,后续宫里和朝廷纠察此事,肯定要听他分说。同样的事情,该怎么说,向着谁说,还不是凭他一张嘴。他想把责任推给东城指挥使,安阳侯再一使力,哪有拿不下的。这个人情可卖大了。
如瑾默默想,要是照他这么见缝插针的收买人心,离羽翼丰满的时日也不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