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翎微微嘟了嘴,将脑袋低了下去,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泛起泪花,怯怯道:“翎儿知错……外祖母不要生气,翎儿再也不敢乱说了。”
“出去。”
熙和长公主板着脸,高翎大概是觑着她脸色不对,没敢久留,慢慢磨蹭着挪出了花厅。熙和朝如瑾道:“小孩子不懂事,莫见笑。”
说是小孩子,其实那高翎也有十三四了,已经到了议亲定亲的时候,或者干脆已经出嫁,像她这般年纪还胡乱说话的姑娘,在高门里算是异类。不过当着长公主的面,如瑾自然不能和一个晚辈计较,遂笑:“翎姑娘天真烂漫,很是难得。”
熙和将外孙女的突然闯入放到一边,接下来径直问了如瑾的来意,“听说老七要带兵去迎击辽镇反贼,此时你不在府里给他收拾行装,过来找我可有要事?”
如瑾一瞬间心念电转,忖度是委婉一些好,还是直言不讳。她抬眼,发觉长公主射过来的目光沉凝而锋锐,带着不加掩饰的审度。
“长公主,妾身这次来,的确是有事想求您帮忙。”如瑾决定照实说。熙和长公主当年可以帮着皇帝夺宫,显然不是寻常之人,这一次从见面开始她就有抵触之意,若是周旋,兴许更惹其反感。
索性直接道明吧。如瑾慢慢站起来,看定熙和。
熙和便问:“是你求,还是你替老七求?或者,是老七让你替他求?”
同样是“求”,背后的意思却完全不同。如瑾直言:“是妾身自求,所求之事王爷并没有反对。”
“哦?那么你就说来听听。”
如瑾于是将召集命妇祈福之事大致陈述一遍,请熙和以天家皇姑身份为先导表率,带嫔妃命妇一起为平乱的将士祝祷平安。
熙和听完,深深看着如瑾,面无表情端坐不动。如瑾半垂了眼帘恭谨低头,身子站得笔直。宽大的衣衫遮掩不住腰腹隆起的曲线,熙和的目光在她脸上和腹部逡巡良久,缓缓开口问道:“辽镇发的檄文,你看过没有?”
“妾身看过。”
熙和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更加锐利几分,“上头说老七弑凶害父,你怎么看?”
“但凡反叛,都要给自己安一个大义的名头,满口胡言的混账话天下人只会当笑话看。”
“天下人怎么看暂且不管,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
长公主也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如瑾跟前,于她耳边发问,“废太子作乱当晚你在宫中,皇上发病当晚你也在宫中,亲身经历过一切,想必会有更明白的看法?”
这话算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位皇姐在起疑心?可此时此地,疑心又有何用?
如瑾抬了眼睛,坦然与熙和对视:“长公主,妾身和您一样,不会管天下人是什么看法,因为对妾身而言,王爷就是一切。王爷怎么看,妾身就怎么看,王爷要去带兵讨贼,妾身就在京里为他打点家事,为他出征祈福。除此之外,妾身没有其他看法,也不会有其他做法。王爷胜,则大燕平安,王爷败,京城危在旦夕,包括妾身再内包括您在内,满京的人都有遭受战火的危险。这就是妾身的‘更明白的看法’,不知您是否赞同?您老人家久经世事,定有更加高瞻远瞩的想法,妾身愿意听您教诲。”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熙和闻言只是笑了笑,转身走回了座位,抬手示意如瑾也坐,“你既明白老七不能败,可有想过,若他败了,你当如何?”
“妾身将日夜为王爷祝祷,王爷不会败。”
“若是万一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