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骑士一声令下,立即就有许多骑士策马追去,又有人跳下马来,把那些被人丢下的牛羊牲畜都牵过来集中到一块儿。那女骑士勒着马缰,绕着夏浔四人转了一圈儿,一双大眼中满含些敌意,看她模样也就十六七岁年纪,生得十分秀丽,轻之汉家女子,显得矫健强壮一些。不过她的皮帽和衣服的翻领、袖口,都有一寸长短的“出风”,这雪白色的皮毛修饰,给她飒爽的容颜凭添了几分妩媚。
定辽中卫指挥使丁宇被她看贼似的看着,心头不由着恼,脱口斥道:“看什么看?”
那女骑士哼了一声,微微扬起下巴,不屑地道:“规矩是你们汉人定的,偏又是你们汉人贪图小便宜!”
丁宇大怒,喝道:“你说甚么?臭丫头,滚下来,这是谁的地盘,轮得到你来嚣张?”
夏浔伸手制止了他,对那女骑士笑道:“姑娘,我们可不是卖牲口的,也不是买牲口的,闲游至此,随便聊聊。”
女骑士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显然对他的话只当是一种托辞,根本是不信的。这时陆续有骑士返回,其中一人摘下皮帽,辫发垂后,耳垂银环,额头微见汗渍,对那女子大声说道:“了了,这些人都油滑的很,四处一蹿,便逃之夭夭了。”
那女骑士哼了一声,拨马道:“走,把缴获的牲畜拉回去!”
一群人赶着牛羊扬长而去,夏浔望着他们背影,向楚兵备疑惑地问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楚兵备是本城的官儿,要说对这里的了解,四人之中也只有他知道了。
楚兵备道:“从这情形来看,这些贩卖牲畜的番人,都是抄小道避开了哈达城,潜进开原来的,于法不合,所以一见了有权整治他们的人,便只好逃之夭夭了。”
夏浔道:“这些骑士看样子也都是胡人,这城中雇佣了番人整顿坊市么?”
楚兵备笑道:“非也,部堂有所不知,女真、蒙古诸部相继归附以后,常与我汉人进行交易,互通有无,结果这些人要么偷漏税款,要么受汉商欺骗、又有有语言不通而辄起纷争的、还有脾气暴躁而迭起冲突的、又有因因为民俗风情不同有所冒犯而大打出手的,实在是不堪其扰。
后来朝廷便想了个以胡制胡的法子,在女真诸部中选择几个势力雄厚的部落作为管束夷人之主。如今的哈达城,就是由我大明指定的一处管束夷人的部落,他们在番人中素有威望,让他们居停调和、控制马市、验放行旅,便省去了官府许多麻烦。
同时,他们比咱们更熟悉各地番人部落的情形,各个部落的胡人,与我大明是敌是友他们只消一盘问就知道了,如此一来,歼细秘探,很难有存身之处。哈达城在广顺关外,乃广顺关、靖安堡之前沿,有他们挡在那儿,可以直接阻挡来自北方的来犯之敌,于我开原边墙广顺关、靖安堡的安危也大有助益。”
“可是总有人想偷逃税赋占些便宜,又或者是来自于和我大明敌对部落的百姓,也需换些生活必需之物,却又不能见容于哈达城,就抄小路绕过哈达城,径入我开原城中与汉民进行交易,他们的货物比从哈达城购进要便宜些,故而……”
说到这儿,楚兵备哈哈一笑,说道:“方才那些逃跑的人,都是避过哈达城的走私客,那女子以为我们是来买私货的汉商,所以对你我颇有敌意。不过看我们是汉人,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如果你我今曰穿的是胡服,那就遭了,只怕要被他们押回去一并受罚了。”
“哦?原来如此!”
夏浔没想到近在咫尺处便有一处商贸繁华之地,要说这关外自有关外的山珍土味,都是极受关内百姓欢迎的,开原既是大明北方重镇,不该连这里的坊市也冷落一至于斯,原来此地只是当做兵营,另有一处地方专门辟作交易之用。
夏浔精神大振,欣然道:“好,有机会,我得去哈达城见识见识!”
楚兵备与丁都司等人面面相觑,这位国公爷是奉旨总督辽东军务来的,可他到了辽东既不忙着整饰军备、也不急于严明军纪,更不主持演武练兵,这都在忙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