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古乃等人喜极而泣,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连声谢恩,头皮都磕破了。
这时,四下里围拢来看热闹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夏浔转向众人,朗声说道:“本督开恩,对偷窃族人财物的迪古乃等人以罚代罪,原因是,他们这么做乃是生计无着,为了瞻养父母、抚育子女,并不是对作歼犯科者一律优容,这一点,你们须谨记着!”
夏浔踱出几步,又道:“方才本督已经问过了,他们之所以生计无着,乃是鞑子入侵,掳掠我边民的结果。你们都是我大明子民,自当受到我大明军队的保护!前几曰,本督已然发兵,对前番掠我边境的鞑靼乌古部落实施突袭,我要的结果是:悍然侵我边民的乌古部落,从此在草原上消失!”
夏浔的话掷地有声,充满霸气,一时间四下里议论纷纷。
夏浔又道:“在这哈达城做生意的商人,来自四面八方,你们之中,也有鞑靼人,你们可以把本督的话传扬出去,谁敢来侵犯我们,我们就要以十倍的惩罚打击他们,一次不够,就再打一次,打到他服为止!当然,愿意与我们和和气气做生意的,只要表现出他的诚意来,我们一概欢迎!然而,想闹事的、想占便宜的,那就只管来!朋友来了,我们有美酒招待!敌人来了,我们有弓箭侍候!”
四下里的议论声停止了,围拢在四周的各族商人望向夏浔的目光里,开始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夏浔看到玛固尔浑身旁站着他的小侄女了了特穆尔,正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便道:“你姐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对乌古部落,我是要彻底消灭的,这个部落所有的俘虏和解救出来的奴隶,会一个不落的全都带回来,我希望,这次能把你的姐姐一并救回来!以后,我们不会容许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的,敌人再来的时候,除非他们踏着我们将士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欺辱我大明百姓!”
了了特穆尔咬了咬嘴唇,问道:“你们用什么保证?”
定辽中卫指挥使丁宇一拍腰间宝刀,喝道:“用我的刀!”
夏浔道:“了了姑娘,正如你的伯父所言,一家一户,总有不肖子孙的,一族千百户人,偶尔出几个无赖行子,更是在所难免,辽东十五万将士,自然难免也会出几个败类,沈永是个败类,可你不会因为这一个败类就看低了我辽东无数英勇将士吧?”
夏浔拍拍丁宇的肩膀,说道:“我的丁将军已经回答你了,用我们的刀来保证!用我们的命来保证!如果我们做不到,那么……,我就把他赔给你,做你的夫婿好了!”
四下里立即一片轰堂大笑,丁宇窘道:“部堂大人……”
了了特穆尔抿了抿嘴唇,说道:“要是做不到,那就是懦夫、胆小鬼,谁稀罕要他!”
夏浔笑道:“哦?这么说,如果做得到,就是勇士、就是大英雄,你就稀罕要他了?哈哈,丁将军,想要抱得美人归,你可得努力了!我决定,下一战,就派你出兵!”
四下里笑声更响,丁宇也更窘了,面红耳赤地道:“部堂大人……”
夏浔脸色一沉,道:“怎么?你这行伍世家子弟,堂堂都司将军,也与沈永一般,怯与敌人一战?”
丁宇把胸一挺,昂然道:“末将怎么会怕打仗?部堂要用兵,只管派末将出战,任他千军万马,虎狼成群,何足惧哉?”
夏浔忽又转嗔为喜,对了了姑娘道:“喏,你听到了,我家丁将军,这誓言威武乎?”
饶是了了姑娘草原儿女,姓情奔放,也被他调侃的脸红了,不过偷偷一瞧那位一向与她不对付的丁将军,似乎……确实顺眼了些!
经过这事一闹,双方的关系似乎更融洽了些,被夏浔说情释放的迪古乃等人回去移置家人了,随后要同那些受了兵灾、生活物资被抢光,正陷入两难境地的族人一同到开原城报到。玛固尔浑则把夏浔一直送出十里,这才依依返回。
玛固尔浑的人一走,少御使便对夏浔道:“那些偷窃族人财物的窃贼,部堂理会他们作甚,由着他们族中长老处治便是了,为了替他们开脱,还得招募他们去修建烽燧关隘,这些事叫当地戍守的将士们去做就成了嘛,转与他们,又是一笔开销啊!”
“少御使,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夏浔笑笑,说道:“修筑烽燧的开销?那才几文钱,接下来我要让他们拥有的更多,但是……仅限于安定和财富。朝廷可以让他们富有,却不可以给他们读力的权力,他们要拥有财富,就必须按照我的谋划,渐渐放弃本该由国家所有的权力。
辽东诸族,目前都是不甚开化的部落,部落酋长们一身兼具行政、司法诸般职能,随着发展和壮大,这些职能,必将向民与官、民与朝廷的方向演变。所以,司法权掌握在谁的手里,怎样来行使司法权,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夏浔回过头,深邃的目光定定地望了一眼哈达城,沉沉地道:“你说,当他们的酋长能给与他们族人的,甚至还不及一个地主给予长工和佃户的,他们的族人不必依附着他们的酋长和部落才能生存,那时……辽东将是一个什么局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