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在想什么?
马文才一个愣神间,刘有助有些虚弱却强忍着怒意的声音却乍然响起。
“马公子,就算你是馆主门生,世家子弟,强抢别人的东西,总要有个理由吧!”
他昨日就被祝英台拒绝一回,这幅字等于是失而复得,而且他确实需要一张可以临摹学习的字帖,此时就算对士族有天然的畏惧,可想要“上进”的心还是占了上风,让他有胆子对着马文才呛声。
“何况还不是你的东西!”
马文才看了看脸上同样写着不赞同的祝英台,再看着身边欲言又止的梁山伯,表情一片木然。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抢了别人东西的举动十分无稽?
可因为担心这张字帖流出去成为影响祝英台闺誉的把柄,像是这样的理由,又如何诉诸于众?
可笑他在想尽办法维护她,她却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到底什么理由!”
祝英台不认为马文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正是因为和他接触后了解到他虽然有洁癖又龟毛还傲娇,但本质上是个很体贴的人,祝英台才会如此厚着脸皮也要和他和好。
投缘这种事,不是嘴巴能说清的。
正是这样,祝英台才越发不希望别人误解这样的他,因为他实在是个高傲到不屑和别人去解释的人。
但马文才给她的答案,却着实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没什么原因。”
马文才按着胸口的纸张,表情倨傲。
“他这样的人,不能拥有这样的东西。”
第31章 千秋万世
马文才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
除了气愤和不甘,更多人表现出的,倒像是一种不知所措。
在梁山伯刚刚做了一番大开解,刚刚想要借由马文才和祝英台学习他们缺乏的东西时,却突然被人打了一巴掌的不知所措。
说起来,抱着“他们也会来丙科学东西也许是心胸豁达之人”想法的他们,才是在异想天开吧?
梁山伯到底要有多强悍的心志,才能和这样鄙夷他们的人,学习如何与士族相处?
简直是自取其辱!
就差没被马文才直接说“你不配”的刘有助,当下脸色一白,诺大年纪的少年,竟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熬红了眼。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屈辱已经经受了太多次,无论是祝英台还是马文才,都可以将他随意揉捏,可他甚至连反击的可能都没有。
去抢回来吗?
去扭打吗?
庶人冲撞士族,杖三十。
他不是什么都无知的孩童,可即使知道,又能比孩童好到哪去?
“马文才!”
祝英台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好友:“你的话太伤人了!皆是同窗,还是我所赠与,你有什么权利决定!”
交情好是一回事,可因为这个阻拦她进行正常的人际交往就不对了!
难道他幼稚到和小孩子一样,觉得“你只能跟我玩不能跟他们玩跟他们玩就是背叛了我”吗?
原则问题怎可退让?
“马兄,可是那纸卷上的内容有何不妥?”
梁山伯虽和马文才相处不深,但也知道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走一步往往已经想了数十步,所以上前按住祝英台的肩膀,担心她上去和马文才争执。
这样的话,让其他人都提起了好奇之心,期待马文才能给一个答案。
“梁山伯,我知道你脾气好,可这事你别管!”
祝英台也是真怒了。
“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她冷着脸背诵着。
“儒有博学而不穷,笃行而不倦;幽居而不淫,上通而不困;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合。其宽裕有如此者。”
“请问马兄,我写的内容有哪里不妥?!”
这两段取自《礼记》儒行篇,鲁哀公问于孔子的回答,如祝英台之前所说,是教导人保持气节的圣贤之言。
这一下,连梁山伯都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
在这几乎人人怒而直视的氛围里,马文才并不关心别人如何去想,他的双眼只牢牢盯着祝英台一人。
他对祝英台还抱有期望,寄希望于她突然自己清醒,这时代未婚女人手迹是不可以到处散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