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祝英台的爆发惊到的当然也不止丙科学子们,还有学官和贺馆主,西馆里今日发生的事情一波三折,从一开始被人放蛇到后来涉及到偷窃、算计,其中的变故,即便是贺革这种见多识广之人也为之感慨。

他见“苦主”祝英台气的恨不得手撕了鲁仁的样子,担心群情激奋之下又出新的麻烦,不得不走上前去,拍了拍祝英台的肩膀安抚:

“祝英台,我知道你心中激愤,不过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官府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且先消消气,和我出去走走,可好?”

祝英台除了“报道”的时候见过这位馆主一面,从未再见过他,因为他除了管理馆务,还要为甲科和乙科的学子上课,此外听说他自己还有几个入室弟子,也是要给他们授课的,祝英台只在丙科出没,自然是并不熟悉这位馆主。

贺革面相严肃,气质更是像祝英台前世的教导主任,但凡那个时代的学生都怕教导主任这样的老师,贺革拍着她的肩膀说了句“你跟我出去”,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祝英台立刻怂了,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句,乖乖地跟着背着手的馆主往外走。

走到一半时,贺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室中议论纷纷的学子说:

“今早的课都散了,各自回舍中去,不得到处乱走。”

他担心他们口舌太多,在士庶之间引起是非,只能先让他们回丙舍去不要出来。等到了下午,学官已经处理好了此事,也有了交代。

他又扫了眼墙边似乎事不关己的弟子马文才,说道:

“文才,梁山伯今日情绪大起大落又呕了血,我怕他日后留下病根。你与他既是同门又是同舍,便该互相照拂,既然住在一起,就由你送他回去休息。这里有学官处理后事,不会出什么纰漏。”

“文明先生?”

梁山伯刚刚从学官“眼皮子”下面被放出来,一听到馆主的话,吃了一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马文才。

“我送他回去?”

他自己没长脚吗?!

贺革状似随意地颔了颔首,领了祝英台就出了门,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梁山伯和马文才。

“呼……”

马文才看了眼梁山伯,难以忍受地长舒口气,转头吩咐了风雨雷电什么,觑了梁山伯一眼。

“走吧,‘虚弱’的师兄。”

一旦撕下那之前刻意交好的面具,他那言辞的犀利,也就淋漓尽致的发挥了出来。

梁山伯经历过刚刚那种侮辱,马文才的口舌之利反倒没有什么,只能苦笑了一下,点头跟上。

路上的气氛自然是尴尬的,梁山伯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去说,马文才则是根本只用后脑勺对他,一马当前走的飞快,完全不顾后面梁山伯有没有跟上。

两人走着走着,马文才突然听到后面的梁山伯一声闷哼,而后再没有了脚步声,身子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了身来。

只见梁山伯扶着一颗桃树,大概是走的太快引动了哪里气息不顺,面上有些痛苦之色。

你这个弱鸡!

马文才心里不屑之情更甚了,三两步走过身去看他。

“马兄莫要担心,只是一时岔了气。”

梁山伯惨白着脸抬起头笑了笑,“我歇歇就好。”

梁山伯刚刚吐了血之后,胸腹之间便一直有些翻覆,只不过他善于忍耐,所以才面如常色。

但马文才走的那般快,梁山伯又没练过武,能跟上已经是勉强,更别说走了这么长一截路,顿时有些想要作呕,只能扶着树把那股翻涌之感压下去。

“谁会担心你。”马文才冷言冷语道:“我怕你在半路上出了事,先生又要怪我照顾不周。”

他和祝英台简直就是两个麻烦精!

马文才脸色极臭地站在树边,等着梁山伯自己气息和顺。

待过了一会儿,梁山伯那种呕吐感终于压了下去,这才向马文才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已经无事了。

“真是烦啊!”

马文才一口气叹的比刚才还长,又转过头只拿后背对他,继续向前。

可脚步,却已经放的极慢。

梁山伯原本已经做好了一路上受到言语奚落的准备,却没想到马文才除了几句埋怨再无言语,甚至还算的上……体贴?

他的心里忍不住一暖。

梁山伯见过不少士族,有些言语之刻薄,行为之冷酷,几乎让人到望之生畏的地步。

这马文才行事明明是标准士族的风格,在没有表现出真实情绪之前更是对谁都彬彬有礼,可一旦窥见冰山一角,又确实能感受到他和其他士族不一样的一面。

也许,他真的不是存心对他抱有恶意,只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里,梁山伯鼓起了勇气,边走边说道:“在下还没有谢过马兄,刚刚会为在下仗义执言,实在是出人意料之外。”

不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也出乎不少人意料之外。

马文才理都懒得理他,只哼了一声。

第一次搭讪失败,而且有点接不下去了。

即便是圆滑如梁山伯,面上都有些尴尬。

“若不是祝兄和马兄,在下此次必定万劫不复。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梁山伯说的郑重。

“谁稀罕你的恩德?一个寒生,还想着能为我报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