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黑一下场,祝英台便神色惊恐,只要犬声一吠,她就几乎是抱头鼠窜地跑到他或梁山伯的身边,靠他们的身体做掩护离那狗远远的,可见怕狗怕成了什么样子。
那边姚华正一心指挥着大黑追赶掉队之人,祝英台又混在人群之中,没注意到她的异状,马文才见她一惊一乍连续摔了几脚,心中有些烦躁,就想上去跟姚华理论一番,看能不能不要用狗。
只是他脚步还没迈,校场上情况却突然变了。
原本还能不紧不慢跟在人群之中的梁山伯,却好像体力用尽一般慢了下来,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每当祝英台要跑到大黑身边时,梁山伯便会落在最后,那大黑自然是向他扑去,于是“惊慌失措”的梁山伯便会渐渐将狗带离祝英台身边,而劫后余生一般的祝英台自然是趁机大步跑开有狗的地方,完全没注意到她为什么突然会“安全”了。
等祝英台离开了,梁山伯的脚步又会陡然加快,往前超上几位摆脱掉大黑,但是始终坠在队伍的最后,不停地重复被大黑追、受到刺激加快速度跑开,再被大黑追的过程。
如此几番后,姚华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一声长哨把大黑叫到了他的身边,引得所有学生纷纷意外,但没有那恶犬扑人,他们却完全不敢因此大意,因为姚华要亲自下场更加可怕,一个个生怕姚华会亲自盯人,只能使出吃奶的劲儿跑,这一日跑圈的时间竟比平时用的更少一点。
半刻钟过去后,马文才见祝英台已经没有最先的惶恐了,实在不耐烦再兜圈子,脚下一个发力,第一个跑完五圈。
在他过后,傅歧等几个学子陆陆续续也跑完了五圈,开始在场边休息。
大黑一直没有下场,祝英台虽然跑的很慢,但居然不是最后一个跑完的,有个比祝英台还矮的瘦小学子最后一个跑完。
在梁山伯被咬之前,他一直是被狗咬的最多的,裤子都被咬下来几回,如今顺利跑完之后立刻往地上一摊,向着梁山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可惜梁山伯没接受到他感激的目光,刚跑完的他正在被傅歧调侃。
“你还说你身子不弱,刚刚给大黑追的!啧啧啧,它每天吃的鸡还是你做的呢,真是白心疼它了。”
傅歧拍着梁山伯的肩膀,说着说着突然又高兴了起来:“它这么刚正不阿,一点都不徇私,随我!”
马文才恰巧从他们身边过,听到傅歧调侃梁山伯体力不行时忍不住一声冷哼,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哼我干嘛?”
傅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马文才刚刚是不是笑话我自吹自擂了?”
“没有,傅兄想多了。”
梁山伯好脾气的笑笑,看了马文才的背影一眼。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毕竟姚参军将那狗唤回去的很快。
说起来,祝英台是为何得到了这位骑射先生的照顾呢?他居然会让她能跑几圈就跑几圈,后来又似乎是看出她怕狗,一直让大黑伏在他脚下不动,明显是为了照顾祝英台的样子。
不仅如此,祝英台明显是不好动的人,因为动物的毛发会让她全身红疹甚至咳嗽,也一直不肯上骑术课,甚至家中连骑装都没为她准备,今天穿的还是临时用马文才的劲装改小的。
那她为何独独要来上这骑射课?
梁山伯满心疑惑地向祝英台看去。
蓦地,看到祝英台望向姚华的视线,他的后背一僵。
他性子通达,与人的情绪变化最为敏感,否则也不会猜出祝英台会是女儿身,继而和她保持距离。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即便是对着马文才这样的名门公子也应对自如的祝英台,居然会因为那姚参军低声询问了什么就红了满脸?
不仅仅如此,她抬头看向姚华的眼神,明明是充满了仰慕和喜爱的神采!
完全就是少女怀春一般?!
是姚华发现了什么,在勾引祝英台吗?
还是祝英台自己单方面生出了某种好感?
马文才像是护着自家妹妹,不,像是护着自家女儿一般护着祝英台,竟然没察觉出祝英台对这位骑射先生所生出的特殊好感吗?
他那种对于自己的防备和警惕呢?在这一刻通通失灵了吗?
梁山伯难以置信地向着马文才的方向张望,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站在祝英台身侧的马文才似乎毫无所觉,不但完全没有注意祝英台看向姚华的眼神,反倒和姚华说起话来。
马文才素来高傲,也极少服人,可和姚华说着说着,竟和祝英台一般,眼神中有了钦佩的神色。
看见马文才的神色,梁山伯心中的震惊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最终变成了认命的一叹。
他与祝英台结交便是攀附权贵,因为他出身太低又身无长物,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另有图谋。
姚华虽不知什么出身,可明显也是养尊处优养大,礼仪做派和寻常庶人大为不同,能这把年纪当上参军,大抵阵中冲杀的本事也不弱。
祝家庄尚武,祝英台喜欢这样的少年英雄,若对方出身不低,马文才为何要从中阻扰?
看着马文才对祝英台的眼神毫无所觉的样子,他自己恐怕还未识情爱是什么东西,否则少年对心上人的情绪最是敏感,怎会视若不见?
罢罢罢,傅歧说的没错,什么事一碰上祝英台就会变得奇怪,他明明是心如止水之人,为何如今却频频自怨自艾,即便是出身不好,他以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
大概是身体跑累了,脑子就越发活跃,老是想一些有的没有的吧。
梁山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最后看了那三人一眼,朝着自己等会儿练骑射的五花马走去。
***
校场边,姚华让大黑到一边玩耍,笑着向祝英台和马文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