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1 / 2)

唯有徐之敬没什么神色变化,但看向几个道士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那么有兴趣了。

“我看那几个衙役动作虽大,手上却有分寸,应该是和那少年认识的,不会让他吃亏。”

梁山伯家在“吏门”,对这些门道清楚,安抚着焦躁的傅歧和祝英台。

“你看他们以大欺小,其实大概是怕他吃亏,想着由头要带他走,只不过这少年太倔,不肯接这个好意。”

“没听他说什么吗?一条人命啊,要是你,你能甘愿?换了我,天涯海角也要把这群人抓住。”

祝英台捏着拳头,眼神极为少见的犀利坚决。

是啊,怎么能甘愿?

梁山伯眼神一黯,心中苦涩。

马文才见这少年这么倔,再这样下去,那些皂吏们有些香火情也要恼怒不管了,转头吩咐了疾风几句什么。

毕竟这是在吴兴郡,真弄出什么义愤之下铤而走险的事情,倒是小事变大了。

这事情变化如此之快,许多刚刚还狂热的百姓此时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也不急着去拉“天师”去给家人治病了,还有怕真惹出什么麻烦来的,已经趁乱走了。

更多的人在指着施家和那几个道士指指戳戳,小声议论。

之前还被敬若天人的道士们刹那间又被送下了神坛,有几个道士眼神阴鸷地看向那少年,那姓江的道士却暗暗摇了摇头。

叫“法生”的少年虽然颇有武勇,力气又大,可施家也派了家丁出手,也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衙役虽会留手,这些施家的家丁却不会,没有一会儿,那少年就被五花大绑,连嘴里都被塞了东西,给活生生架在了原地。

皂吏们本就不愿蹚浑水,法生这么犟,差点连他们都连累了,这些人也大多也都不想再管了,任由施家寻机将他绑了。

“胡皂班,老夫和长城令也算小有交情,此事便是你们县令亲来,也不会派衙役来我家门前直接提人,不知会我一句就带走,未免太看不起我施家人。”

施家家主冷笑。

“我家夜夜被鬼祟敲门,每次开门却四下无人,当初想要找衙门借人晚上替我看门,却被你们县令以‘宵禁不可随意出动’拒绝。如今老夫好不容易找了高人斩妖除魔,你们却来拿骗子这套恶心我,但凡你们愿意替我看家,又哪里有我去找江天师的事情?”

“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胡皂班咬着后槽牙低头服软。

“这小子我也不私拿了,你们提回去吧,我只有一条,你们拿他回去后,务必要给我个交待。否则人人都能和他一样在我家门前撒野,我少不得去趟乌程……”

“不敢,不敢,一定给使君个交待!”

听施家要去吴兴治县的乌程,那就是攸关自家县令的前程了,胡皂班哪里还敢轻拿轻放,命左右提起那少年就走。

这一场闹剧以施家门前围来的诸人不欢而散、少年被衙役提走眼见着要给个“交待”而告终,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此起彼伏几乎让人应接不暇,等到那门前的法案开始被撤开了,几个少年还有些情绪难平。

“我算是活生生见到了什么叫仗势欺人!”

祝英台脸色怒色最甚。

“那人被提回去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糟蹋呢!”

“不是说吴兴尚武之风最盛吗?就没见几个拔刀相助的!小爷刚刚差点都想卷袖子上了!”

傅歧是最暴烈的脾气,可这口气也硬生生堵着出不来,把自己堵了个半死。

梁山伯这样的事也不知见过多少,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再看见施家门前的道士们居然向他们追了过来,心中就越发嫌恶。

“公子,那几个人过来了。”

细雨和追电不动声色的护在不会武的祝英台和梁山伯身前,徐家的刀卫也按住刀柄随时准备拔刀,眼神戒备的看向以青年为首的道士们。

那些道士们似乎也是见惯了高门贵人的,姓江的那个在离马文才他们一丈远的地方就停住了,其他人也都没有再往前一步。

“你们来,所为何事?”

细雨轻叱。

江道士向诸人微微躬了躬身子,行了个道礼,礼数倒是全了,可完全不回答自己的来意。

这江道士也是好城府,身边几个少年的眼神或疑惑或防备或嫌恶,可他却视若不见一般,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后,就定定看着为首的马文才。

他看向马文才时目不转睛,眼神之炽烈,几乎称得上无礼。马文才身边两位侍从哪里见得到对方如此冒犯主子,当场就要拔出兵刃。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道士敏锐,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这姓江的道士突然语出惊人。

“这位公子,我见你浑身煞气笼罩,印堂间也隐隐有黑气翻覆,似是有大劫将至,不知可否借步一叙?”

见这道士如此作态,马文才心中最后一丝担心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嘴角当即扬出个讥诮的弧度。

他看了眼面前的道士,默然无声地抬手将额间的系带解开,露出额间一颗鲜红的朱砂痣。

朱砂痣一露,几个道士纷纷露出见了鬼的表情,刚刚才说马文才印堂间“黑气翻覆”江姓道士,一张脸皮也是忽红忽青。

他们脸色越是难看,马文才就笑得越发恶劣,于是他挑了挑眉,嘴唇翕动,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可”。

第93章 天煞孤星

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对于这种天生额间有红印的人都称为“慧种”。

倒不是说额间有红痣就一定是祥瑞,但圣人也好,道佛也好,都尊崇这种生有异象之人。

在佛门,这是菩提像,额间有红痣,是大智慧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