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梁山伯知道她的性别,说起“婚姻大事”毫不扭捏,就跟上辈子几个好朋友一起讨论以后结婚要如何如何似的,可一旁的马文才却皱起了眉,敲了祝英台一记暴栗。
“又在胡言乱语!就算他要交罚钱,也轮不到你来给!”
祝英台被敲的一脸懵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马文才。
倒是马文才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看向梁山伯,眼中满是认真:“我与梁兄还算投缘,你说你父母双亡,怕是找不到操持亲事之人,若梁兄不嫌弃,我可让家母代为梁兄留意合适的人选,若有好女子,我马家也可做个媒人……”
梁山伯没想到马文才会突然把他的亲事揽到马家身上,闻言愕然。
“这,这也太劳烦了……”
媒妁之言并不是小事,他不过一介庶人,若是有高门士族说媒,娶那富贾殷实之户家的女儿绝不是难事,若要高攀一点,破败降士人家的贵女说不得都能迎娶,这可不是随意为之的恩德,要不是感情极好的世交,哪家也不会帮上这么个大忙。
那小厮听了马文才的话,便一脸羡慕的看向梁山伯,那表情就像是梁山伯捡了一个天大的好运。
“我不开玩笑。”
马文才的眼神丝毫不动,一直凝视在梁山伯脸上,表情极为严肃。
“若马兄愿意,我一定托家母为梁兄寻一容貌、才德都上佳的女子。”
说着说着居然说到了谈婚论嫁,而且还是两个男子在讨论,这气氛就有些怪异。小厮咽了口唾沫,纳闷地看了看马文才,又看了看梁山伯,似是不太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祝英台也瞪大了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在下相信马兄的话……”
梁山伯看着这样的马文才,突然温和一笑。
“不过姻缘天定,在下还是想先立了业再想这些。否则因为马兄的好意能娶妻生子,也养活不了妻子家人,又何必害人?还是随缘吧。”
这倒是。
小厮听到这话默默点头。
娶的越好,负担越重,万一是个娇滴滴什么都不会的还要人伺候的,就等于娶回来个祖宗。
还不如自己看着合意的娶。
“知道你眼光高……”
马文才也随之一笑,收起这个话题,似乎刚刚只是开玩笑。
“那我就拭目以待,看梁兄日后会娶到何等佳人了。”
梁山伯见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是心头一松。
两人气氛古怪,那小厮是第一个提起婚丧嫁娶之事的,此刻也不敢再多话,免得又说错话,这一路就不免沉闷。
好在老天开眼,也许是怕他们一路就这么尴尬下去,好奇东张西望的祝英台眼尖,猛一下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大叫了起来。
“傅歧!喂傅歧,你往哪里走!”
前面抱着狗跑的气喘吁吁的,不是傅歧还能有谁?
那边傅歧听到祝英台等人在叫他也像是见了亲人一般,一脸惶恐地抱着大黑三两下跑过街边,看到马文才几人满脸疑惑才放下了手中的大黑,像是情绪爆发般叫道:
“这里人居然吃狗!还要杀我的大黑!”
“沛县狗肉本就有名,你不知吗?”
马文才去的地方多,倒不吃惊。
“你若不喜,不吃就是。”
梁山伯也被傅歧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受惊吓成这个样子?好好说,慢慢说!”
傅歧原本就一肚子委屈,见几人都在这里,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前自己在狗市的遭遇抖了个干干净净。
几人听到他仓皇而逃,都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这鬼地方,跑了几条街都没一只狗,定是被吃了!”
傅歧恼羞成怒。
“公子说的还真不错……”那小厮也忍着笑,“我们这里狗肉最是有名,的人家养狗,那是一定拴好,平日里绝不放出去的,一出去就没了。之前闹水灾,许多人家被淹缺衣少食的,还有外面受灾的进城找活路的,就偷偷去抓、去打狗,要么私下里炖了,要么就去前面那狗市换了钱,总归是条路子,这狗就越来越少……”
“加上现在天寒,吃一碗狗肉既能健肾脾,又能壮充力、活水疮,还补五劳七伤,最是抗寒,许多人靠一碗汤几块肉就抵住了风寒,比什么药都好。所以你看那些流民,没事就到处找狗进补,养狗的人家还不把自家的狗都看严了?所以就更看不到狗了。”
小厮见傅歧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指着大黑说:
“这位公子还是把狗抱好了吧,否则一转背,说不定狗就被人套了去了。”
这话一说,唬得傅歧刺溜一下,把刚刚放下的大黑又抱起来了。
那大黑并不是小狗,而是一条细长的猎犬,被人这么抱在怀里,一人一狗都说不出的好笑,偏偏傅歧死活都不放,于是一群人就这么笑着,跟着小厮找到了大婆子巷。
这一到大婆子巷,众人又是一怔。
原来巷子口热气蒸腾,起了一个大锅,里面熬着些米粥,三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守着那粥锅,旁边围着不少流民。
“方大善人又在施粥啦。”
小厮敬佩地说道:“现在县中大部分人连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这方大善人还在施粥,真是了不起啊!”
祝英台闻言一笑,摸了摸袖袋中的书信,只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