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节(1 / 2)

最初的他,想要得到的,不过是和父亲一样,能在士门之下护庇更多的百姓而已。

马文才曾问他,想要什么。

那时候,他回答的是——“我想成为侍御使”。

这已经算不得什么高远的志向,然而最初的他,志向更加普通。

他微微晃了晃头,将这些杂念抛出脑后。

“我后来回想起来,我父亲出事的前几天,他曾开玩笑一般跟我说,府衙里书房的梁柱有几根生虫了,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我当县令那一天。又说若是我当上了山阴县令,记得修一修那几根梁柱。”

梁山伯眼眶微红。

正因为他从小就“豪言壮语”要当山阴县令,所以他父亲和他说起什么关于将来当县令的事,他都理所当然。

“家父那时见我不以为然,还重复了一遍,要我记住,我那时满口答应,后来想想,我那时小,不知道当上山阴县令那么难,家父难道不知道么?他为何一定要我记得修葺梁柱?”

所谓官不修衙,客不修店。山阴这样的县衙,各种房舍加起来有几十间,要经常修或只修一间太过麻烦,最常见的方法是一次性修葺完成。

但官员极少有在一个任上很多年,没必要大肆修葺。

修葺衙门需要向上级申请拨款,审批麻烦不说,还给上级落下一个“靡费”的印象影响政绩考核,所以只要衙门建筑不是太碍观瞻或有倒塌之虞,州县官绝对不会自动想起来去维修,衙门建筑也就经常是破败模样。

“你是说,你怀疑你父亲把‘证据’放在了山阴县衙曾经的那间书房里?”马文才一点就通,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

梁山伯点头。

“我父亲去后,那间书房也被人盘查过,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东西。我花钱问了衙门里负责打扫的粗使役人,他说后任的县令忌讳我父亲在任上死于非命,那间书房就再没有用过,而是另用了一间做书房,那一间房早已经破败许久,用来放了杂物。”

“你求我帮你,要帮什么?”

马文才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的死紧。

能让梁新这样隐瞒的“秘密”,绝不是什么小事。

“我也想进山阴县衙悄悄取回我父亲的遗物,可从我父亲话中的意思看,那东西十有八九是在书房顶上哪根被虫蛀过的梁柱上……”

梁山伯满脸难色,“我家的事在山阴不是秘密,山阴县衙里的吏员一半都认识我,我想进山阴县衙很是困难。”

“就算我找到了什么样合适的理由进了衙门,可要爬上一间已经废弃不用的柱子上找东西,实在是难事。”他叹息,“我又不是什么身手矫捷的大盗,在没有梯子、没有帮手的情况下上房梁,简直是痴人说梦。”

“山阴县是大县,山阴县衙不是什么荒僻地方的小县衙,虽说我还记得县衙里大部分的路和房间,可我连怎么进去都摸不到门路。”

梁山伯满脸无奈之色,“说实话,这件事让我为难了许久,有一天夜里我甚至想过偷偷翻墙入县衙,可还没到墙边就有好几只狗吠叫了起来,我只能作罢。”

“后来访问官召我,我又被允了鄞县县令的缺,原也想着等我当上了鄞县县令后,可以以‘同僚’的身份去拜访现任的山阴县令,但前几天张伯……哦,张伯就是之前曾借我父亲《公羊传》的那户人家。”

他说,“张伯来信,说是家中书室被人偷了,丢了不少书,那本错还的《公羊传》也在其中。”

此言一出,马文才震惊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身边居然依然还有人在监视着?”

“只怕不止如此。”

梁山伯苦笑,“应该是曾借我父亲书的那几户人家里都留有眼线,而且已经留了十几年了……”

马文才骇然,半晌后怔怔道:“什么样的秘密,竟然值得人如此隐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旦被发现了,必定是惊天的阴谋。

“不仅如此,我重回会稽学馆这几天,夜里总觉得有人影在屋外闪过,可留意去看,又没发现什么人。甲舍里的士生大多没有回来,我一人独住傅歧的屋子里,又不似其他士生带着侍卫,想要窥探再容易不过。”

他庆幸道,“还好你们都回来了,祝英台和你又带着侍卫戒备,那人若再想刺探,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想我帮你取回那本士籍?”

马文才问。

“如果是那样,那也太让你勉为其难……”梁山伯摇了摇头,“你也不过是一介学生,就算是吴兴太守之子,也管不到会稽郡来,我只是想,你素来机智,又多计谋,也许能替我想个法子,进那山阴县衙。”

闻言后,马文才眨了眨眼,看了梁山伯半天,但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是正在出神。

梁山伯也不催促,只静静等待他的决定。

“若是之前,我恐怕没有法子。”

马文才的眼神从梁山伯身上移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

“……但那日船破漏水后,我从水里捡了此物……”

他张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枚铜牌。

看到铜牌上的字,梁山伯惊呆了。

“你,你好大胆子……”

这下,换成梁山伯瞠目结舌。

第182章 以死报恩

这一枚铜牌, 被马文才贴身收藏许久, 和崔廉给的那半枚玉佩不一样,这倒不属于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不过,它不该马文才拿罢了。